大年三十,我主动提出去走访群众,带着米面粮油挨家挨户去送,不是为了面子工程,只是想给自己找点活干,有时候看见老人家笑,会有一种爷爷还在的错觉,但心里也清楚,爷爷早就离开我了。
大年初二,我连年后的发言稿都写好了,终于无事可干,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发呆,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手指尖已经夹了一颗香烟,燃烧了一半。
这是第一年,张晨既没有给我发消息,也没有在朋友圈里明示我,他来了。
而我,需要习惯一个人的日子,也需要习惯没有张晨的存在。
第41章
时间可真是太可怕了。
冬天,春天,夏天。
张晨在朋友圈里放了自己儿子的周岁照片,算算时间,我离开那座城市后没多久,他的孩子就出生了,他那时候说的所有的话,果然没一句能听的——他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我在吸烟区抽了一根烟,回到会议室里,会议已经争吵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一群决定鹿市发展方向的领导们撕掉了和善的表象,面红脖子粗,情绪十分激动,我看了一眼头儿,头儿依旧老神在在地喝他的茶,安稳如山。
鹿市底下的班子换了好几次,头儿依旧稳稳地坐着领头的位置,傻子才会当他是个手段软的和善人,我拉开了座位也坐了下来,吵架的人渐渐不吵了,转过头看我。
我转过头看头儿,我说:“您看?”
“和平同志主管计划修订,你先说。”
我拿出了事先同头儿一起商议过的发言稿,开始一条条说,等说完了,再继续看头儿,他喝了一口茶:“和平同志说得不错,大家还有其他意见么?”
在座的其他人面面相觑,终于有人最先提出了质疑,我翻开了本子,他说什么我就记下什么,再和颜悦色地予以回应,等他说完了所有的话,再抬头问:“下一个?”
如此这般,足足又开了两个小时的会,时钟划到了晚上六点钟,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正是人开始饿着的时候,头儿咳嗽了一声,喊了秘书送点吃的过来。
于是一群人开始在一起吃盒饭,最初的火气也消了大半,等吃完了饭,我开始做出一定程度的让步和调整,不急不忙地继续沟通,有人已经犯了困,最终计划顺利通过,我收拾文件的时候,头儿看了我一眼,我故意放慢了一些,等着人都走了,再听他说话。
头儿喜欢喝茶,不喜欢精致的,越苦越糙越喜欢,我对于茶道没什么研究,喝茶比牛饮好不了哪儿去,他却觉得顺眼。我们简单又敲定了一些细节,安排好了明天的工作,头儿又跟我提了个事儿,下周要开经济论坛峰会,本该由他参加,但他决定推荐我去。
“这不合适吧?”尽管我主管经济,但来鹿市不过一个年头,直接以鹿市唯一的代表身份去,着实有些不妥。
“我已经得了消息,很快就会上调,之前一直不走,是找不到合适的接班人,现在我看你正合适。”头儿此刻说话很是直爽,与过往的模样大不相同。
但我不敢轻易去接这句话,想了想,才说:“没有接班人这个说法,您如果上调,后续的情况还要班子开会再定。”
“你小子,说话倒是滴水不漏。”
“谢谢您看重我,但一切都按程序走,这样才不会生乱。”
“得,说不过你,这经济论坛峰会,你去不去?”
“去。”
说完了这个字,我就后悔了,但事情已经定下,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那个城市还是生我养我的地方,纵使张晨在那里,还是回去看看吧。
出发前我连续工作了十五天,处理完所有的工作,包里装着一沓项目合同,上了飞机。
下了飞机,直接有专车接到了下榻的酒店,不太巧,正好是当年张晨跟我说他要结婚的那家,我想起许久之前张晨在这里说:“陈和平,你怎么一点架子也没有啊?”
有人为我引路,有人为我推门,这就是所谓的架子么?
我哂笑了一声,缓慢地走进了酒店里,活动在第二日开始,我刚下飞机,还有些乏得慌,就进了浴室洗了个澡。等我从浴室里迈步出来的时候,才发觉沙发上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我将浴巾的边角缠腰掖好,唤了他的名字:“郑东阳。”
“好久不见,陈和平。”
他穿着一身西装,带着那副金边眼镜,和多年前我们病房相遇如出一辙,我把空调打高了几度,坐在沙发的另一边。
“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忘记我在哪里工作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感觉久违的脑仁疼:“明天开始正式活动,你今天来找我做什么?”
“要资料。”他倒是答得干脆
“什么资料?”我自然地问,端得是自然装傻。
“粉红色兔子里的资料,交给我,我会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没有什么资料,当初唯一的一份资料交了上去,后果是什么,你也清楚。”
“我并不相信你的话。”
“你是否相信,与我无关。”
郑东阳摸了摸鼻子:“只是很久没看见你了,过来看看老朋友。”
“老朋友?”
“我是拿你当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