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这些考量,堀川国广忍不住开口,低声问:“我们不叫山姥切来吃点东西吗?”
烛台切光忠收回了不自觉落在山姥切国广身上的视线,摇了摇头,解释说:“既然主公给山姥切安排了工作,我们最好还是等他做完再说。”
五虎退在一边赞同地点头,补充道:“被主人认为是在偷懒就不好啦。”
堀川国广的心向下沉去——显然,这三振刀剑都一直认为,他们的审神者非常严厉。同时,他又很有威信,让刀剑们认同他的严厉,并不因此而抱怨,反而都在认真地执行着他的要求和标准。这太奇怪了,而且相当麻烦。
在堀川国广心事重重,用喝茶掩饰沉默的时候,都彭也从二楼走了下来。路过烛台切光忠的房间时,随意地同他们打了招呼,接着便走进了山姥切国广布置得差不多了的棋室。
由于他要求棋室的视野要好,所以山姥切国广选择的房间,就落在了本丸的中心轴上。这样,拉开拉门,就可以正好看到后院的小桥、池塘,以及内院的景色。正因为如此,从烛台切光忠的房间,也能看到棋室里的景象。
都彭没有关上拉门,也没有压低声音。他先是表扬了金发付丧神,然后自己在棋盘的一侧落座,指着另一侧,让山姥切国广也坐下。
“让我陪主公下棋吗?”被这样吩咐的金发付丧神,露出了无措的表情,“可是,我、我只是个粗劣的仿品,我不会下棋……”
“没关系,会教你的。”都彭这样回答。
这一幕实在出乎堀川国广的意料。胁差少年对都彭这个审神者的印象很差,已经将他和从前那个不学无术又傲慢自大的主公归为了同类,有时候甚至会混淆,觉得他们就是一模一样的人类。所以,一旦发现都彭竟然会用围棋来打发时间,简直令他惊讶万分。
如果这个本丸有歌仙兼定,发现主公竟然有这么风雅的爱好,也许会非常欣喜吧。不过,歌仙似乎也没说过自己擅长围棋……胁差少年一时有些恍惚,突然察觉到了自己的武断和失误。
这座本丸的主人,与他从前的主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他听到了万屋里的流言,看到了烛台切的异常,先入为主地认定这个年轻的新任审神者不可救药,甚至对他产生了杀意。但说起来,他其实并不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没真的亲眼见过他做任何坏事。
虽然不能因为审神者有一个高雅的爱好,便判断他其实是个好人,不过至少——眼前这一幕像是一记警钟,猛然敲在堀川国广的心上,让他稍稍冷静下来,暗自告诫自己,就算真的要采取行动,也不能操之过急。
就在堀川国广有些走神的时候,这座本丸的三振刀剑却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因为他们的审神者伸出手,在棋盘的血渍上轻轻拂过,原本普通的棋盘竟然开始发光。紧接着,伴随着满天飘散的樱花,一个年轻的男人从棋盘中冒了出来。
——如果刨除都彭抚摸的是棋盘而不是刀剑这一点,这个场景真的很像审神者唤醒新锻好的刀剑。
而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穿着平安京时代白色狩衣,头戴乌帽,一头长发一直垂到小腿,用白色发扎起发梢,手里拿着一把折起的蝙蝠扇,容貌绮丽,美得充满了虚幻的感觉,完全不像是普通人类。
离得最近的山姥切国广,先是被吓得差点仰倒在榻榻米上。接着他突然发现,这个从棋盘中冒出来的男人,虽然脸很好看,造型却无限贴近敌方薙刀。金发打刀的心脏猛地一缩,手马上按在腰间的本体上。
这个距离,想将都彭护卫在自己身后已经来不及了。尽管曾经因为都彭的身形而猜测他可以上战场挥刀,但实际上,山姥切国广并不知道都彭拥有强劲的战斗力。现在,一个疑似敌薙刀的男人站在棋盘上空,刚好落在了山姥切国广和都彭中间。山姥切国广不怕眼前的敌人,但怕极了来不及保护自己毫无防备的主人。他的额头瞬间被冷汗浸湿了。
在他做出什么过激举动之前,都彭已经抢先一步,立起身体,手臂绕过突然出现的男人,按在山姥切国广的手背上,压着他的手,将他的本体缓缓送回刀鞘中。他朝金发打刀缓缓摇了摇头,微笑着仰头说:“好了,我们下棋。”
他的动作仍然有条不紊,看不出多么迅捷,却又一次后发先至。在更远的房间里,烛台切光忠和五虎退出于和山姥切国广相同的心理,认为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很像敌方薙刀,于是也纷纷紧张地握住了本体,蓄势待发。
都彭转过头,对同样紧张的太刀和短刀笑了一下。之后,他的视线短暂地落在堀川国广身上,忍不住加深了自己的笑意。就像他料想的那样,他附身在棋盘上的朋友突然出现,会惊吓到自己的刀剑。而他那乌帽白衣的装扮,又不出意料地引起了误解。
胁差少年不具备看到亡灵的能力,所以注定无法探寻事情的真相。从他有限的视角,能看到的只是:出于不知名的原因,山姥切国广突然想对自己的审神者拔刀。而他的朋友,烛台切光忠和五虎退,也在同一时间紧张起来,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是审神者做了什么刺激了山姥切国广?烛台切光忠和五虎退拔刀的对象是山姥切国广,还是自己的审神者?
不论真相如何,审神者游刃有余地压制住了山姥切国广。堀川国广不至于看错,金发打刀并不是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