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看到她难过,安慰道,“我也就是随口一说,要是你们老爷娶进一个心慈的主母,你也是有盼头的。只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你看你现在多好,虽是一个妾室,可跟正室也差不多,你们老爷将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你,你也能做点主,要是你们老爷一直这样,你也就能一直做这后院的独一份。所以说世事难两全,万般都是命。”
孙氏被她说得咬着唇不说话。
沈夫人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不好意思起来,“你看,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不是让你更加难过嘛。”
孙氏连忙道,“夫人也是好心,这段日子要不是多亏夫人,妾也是过得没趣。”
“那也是,咱们好歹也能说个话,在这京中人生地不熟的,我家相公读书,我又听不太懂,干着急。前日里,我相公在屋子里说什么,君主啊水的,还有利水什么的,我听得头晕脑胀。”
她说着,懊恼地拍着自己的脑门。
孙氏恢复神色,轻笑一下,“是君主如舟,庶民似水,水载舟行。利水之本,在于勤耕农灌,五谷丰仓。”
“对,对,就是这个,你看你不愧跟着你们老爷多年,这学问啊比起那些个秀才来都不差的。”
“夫人过奖了,不过是常跟着老爷读书,耳濡目染,知道得自然多一些。妾的学问都是我们老爷教的。”
沈夫人心一动,“看来他是真的很宠爱你。别人都说文四爷才高八斗,想来定然写得一手好字。”
孙氏抿着嘴笑,“我们老爷的字自然是极好的。”
“要是能有一副你们老爷的墨宝就好了,我必然将它挂起来,等以后文四爷高中,那墨宝必能身价倍增。”沈夫人的眼神中流出向往。
孙氏脸上隐隐现出得意自豪之色,想了想,对她道,“这有何难,妾帮您办就是。”
沈夫人两眼放光,一把拉着她的手,“孙妹子,你真是好人,要真是能求来,感激不尽,别的也不用写,就写你方才说的君主和水的,那话我爱听。”
孙氏满口答应。
沈夫人见她脸上还带着羞涩,感慨道,“那就多谢孙妹子。依我看,你们老爷心中也是有你的,你们要是一直这样多好。”
“妾哪有那个福气。”
孙氏低下头去,沈夫人叹口气,听到自己院子里面有动静,怕是相公在找自己。她连忙起身,急急地告辞。
留下孙氏一人坐在院子里发呆,然后不知想到什么去了文沐松的书房,看着眼前的桌案,想着平日里在这里读书习字的男人,心中酸甜加交。
她慢慢地走到桌前,如平时一般磨墨,然后学着男人的样子取笔,在铺开的白宣上写字。
不一会儿,带着墨香的字便跃然纸上,沉稳劲道,仿佛出自男子之手。
那边雉娘婆媳挑了几样首饰,看着天色不早,也乘马车回了府。
雉娘一踏进自己的屋子,就见夫君已经在屋,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本书。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不久。”
乌朵将带回的首饰盒子拿进来,然后关门出去。
胥良川望着精致的锦盒,锦盒上还有珍宝阁的印记。他眼神不明,想起自己生平第一次送首饰,就被小妻子给拒绝。
雉娘将锦盒随意地放在妆台上,“我的首饰已经够多,本不想再要的,这些都是娘挑的。”
“娘给的,你就拿着。”
雉娘莞尔,“嗯,我可不就是拿着嘛。”
她坐在妆台前,将自己头上的簪钗取下,转身问他,“夫君,今日你出门,可还有听到别人议论考题一事?”
“还是会有的,不过他们再如何议论,也和我们无关。”他淡淡地说着,起身走近,大手抚上她的发,将没有簪钗固定的发髻散开,乌黑的秀发如布一般倾泄下来,散落在肩头。
他颀长的身体从背后环抱往她,镜子中,两人如金童玉女般,男的俊逸出尘,女的貌美如花。
自她怀孕以来,他似乎又如成亲前的那般清冷寡淡,夜里睡着,也不过是抱着她而已,且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压着她,或是挤着她。
想起前段时间他在夜里如火般的炙热,她羞红了耳根。都有些怀疑那人和现在身后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她的发间和优美的脖颈散发出淡淡的幽香,他的眼神越发的浓如滴墨。
两人就寝时,她因为有孕在身,身子易乏,很快沉睡过去。他却抱着娇妻香软的身体,默念着清心经。
两天后,京中又是流言四起。这次也是因为考题之故,不过与前一次不一样,前一次只说是考题是农策,并无确切的题目。
而这次次流言中,举子们都在传,说此次策论的策问是,君主如舟,庶民似水,水载舟行。利水之本,在于勤耕农灌,五谷丰仓。
何以兴农利水,以载舟行万里,破浪拓疆域?
坊间求文章的人络绎不绝,暗地里做着买卖文章的写书们赚了不少银子。不过是一夜的功夫,事情闹得纷纷扬扬,流言满天飞。
御史大夫们的折子堆满祁帝的案头,祁帝这次是真的震怒,因为流言中的考题和今年的策论命题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究竟是谁,泄露了考题?
胡大学士听到外面的流言,想死的心都有,是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