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鸣鸿二字之时,陈青的身体忽然轻轻一颤,之后,他便开始止不住地颤抖,根本无法再接近殿门一分。
“你为何骗我?!你为何骗我?!”他忽然激动起来,一手提住肖烜的衣领,结结实实地便给了他一拳。他本是武将出身,身手卓越,遇事不会冷静思考,因此打了肖烜,也实属寻常。
肖烜被他打得向后退去数步,险些站不稳,但他缓了一缓,仍是上来规劝。
“陈青!你冷静一些!你打我,可以,随便你打!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先进去见皇上!”
肖烜的一言,似乎猛地便点醒了陈青,他听罢,再也不管肖烜,只急急地便向殿内奔去。
未及踏入殿内,空气中,便传来一阵阵浓重的药味,而带得进到殿里,这味道更浓更烈了,几乎是弥漫在空气各处。
龙床帷帐,一片一片的长垂下来,遮挡着那个沉睡于帐中,再也醒不过来的身影。
陈青见到龙床上的那人,本来急急奔来的身影,不知为何,却突然放慢了脚步。
他慢慢地踏进殿里,慢慢地走近,不知为何,眼中突然就有些酸涩,挡都挡不住。
那个本该呼风唤雨的人,那个本该手刃他人生死,本该不顾一切都狂妄着的人,可是如今,却如斯安静地躺在这里,甚至连一呼一吸,都费尽力气。这是他吗?……是他们映碧国那个最骄傲尊贵的皇帝吗?陈青几乎不敢相信,亦不敢确认。
而此时的宁紫玉伤势沉重,连汤药都喂不进了,每日只靠一点蔗糖浆汁续命,已如风中之烛。
殿外的哭声渐大,断断续续,很是凄厉,如雨声敲击着他的心房,陈青又走近一些,看清了帐中人的渐显青白的面容和他再无血色的唇角。
当年的王者,人人惧怕,然而此时,他的性命却已如风雨飘摇,陈青不知,还有谁的手,可以护住这风中之烛呢?
叱咤风云一生,为何到头来留下的,却不过是一抹帷帐后,一盏残灯中,一个因为情爱而寂寞千年的身影。
陈青想到这里,身上忽然就开始有些颤抖。
殿内跪了一屋子的人,太医院的几位御医,静祥王宁景辰,以及从小到大伺候宁紫云的几位年长侍官宫婢。
“陈青……皇上他……不行了……”
恰逢这时,早已跪在床前的郁紫扭过头来,换了他一声,语气不知多痛苦。
这话,就像雷声,突然震醒了陈青,他望着眼前这个自己跟随了近十数年的主子,不知怎的,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了,他一下子扑过去,跪在床头,泣不成声。
“皇,皇上!我,我是陈青啊,皇上!”
“你醒来看一看我,我听郁紫说了,当,当初,是皇上不顾生死闯进纳兰王府救了我,皇上!你醒醒啊!陈青还没跟跟你赔不是,还没有说皇上恕罪,还没有为您打败纳兰狗贼,皇上!”陈青无法想象,无法接受,自己重病醒来,为何曾经那么趾高气扬,睥睨天下的男人,如今就成了这般模样。
郁紫见到陈青这般激动,自己心绪也是无法控制,他沉痛道:“数日前,皇上醒来,那时便知自己再无生还之理,于是写下遗诏,吩咐自己死后一切从简,留葬云阳山,累土数尺为坟即可……”
“皇上说了,怕自己死后叶邵夕再不来与自己相见,所以要我们将他的尸骸葬在云阳山上。如此,待叶邵夕前来看他的兄弟们了,皇上的魂魄便可以远远观望他一眼了……”
郁紫说罢,将遗诏拿出来给陈青看,陈青一看那遗诏,立马便撕了,怒道:“看什么看?!皇上没死!”
郁紫接着又道:“陈青,你不知,皇上就算此时此刻,性命将尽,手中也一直握着肖神医的那半片黑色衣袖……”
陈青不解,郁紫便为他解释道:“皇上当初,意识不清,他将同样穿着黑色衣衫的肖神医,当做成是叶邵夕,便一直握着肖神医的那半边衣袖没有放手……肖神医无奈,只得将衣袖割下,不想皇上时至今日,奄奄一息,早已没有意识,却还紧攥着那衣袖不放。”
陈青听罢这话突地站起来,额上青筋迸现,就像在忍着什么一般,他道:“我去找叶邵夕!我去告诉他真相!就算是死,我也要把他拉回来!!”
“没有时间了!皇上等不到叶邵夕来了!我已去劝说过叶邵夕,他根本就不跟我回来,没用的……没用的……”郁紫沉痛道。
“你这个废物!!”谁知,陈青听罢这些,反而是一把拎着郁紫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而后大声冲他吼道:“你这个废物!!他不来,你就不能把他绑来吗?!!皇上都已经这样了!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手段是不能使的?!!”
他揍了郁紫一拳,可还不解气,又将他按在地上结结实实的揍了好些下。郁紫心中悲痛,只盼有一个人打得他再也起不来身才好,因此,对于陈青的挥拳相向,郁紫没有还手,只是闭上眼睛生生挨着。
“我病重!我昏迷着!可你醒着呢,好好的皇上,你怎么就伺候成这样了呢?!你怎么就伺候成这个样子了呢?!”
陈青一边揍他,还一边说。肖烜及众太医见状,连忙上来拉他二人。
陈青被人拉起来,却不知感激,只是随手一抹,擦干净自己脸上的泪水,并对着一旁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