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邵夕闻言,挣扎得更剧烈了,他虽然身怀有孕,又被很粗的绳子绑着,便毕竟他武功高强,比起这里的一般人,更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所以他这样一挣,一时倒还没有人能拉得走他。
宁紫玉见叶邵夕这样,一步上前,一个手刀径直冲他后劲劈了下去。
叶邵夕在昏过去之前,目光还一直紧盯着宁紫玉,一字一句地不甘道:“宁紫玉……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对我……”
岁月是一条脉脉流淌的河,没有人能明白,叶邵夕腹中的那个胎儿,是怎样陪伴他,走过这样一段坎坎坷坷的荆棘路,不离不弃,无怨无悔。
假设叶邵夕并不曾经历过这么多苦难的话,也许,他对这个小生命的存在,也不会执着到这般强烈的地步。
没有了亲人,失去了兄弟,遭到了背叛,人生之于他,何尝不是一场无法理喻的悖论?然而,偏偏在这个时候……你能明白吗……能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吗?……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迎来了独属于他的那份希望和守候,就像……要将他和那人的生命……共同延长一样……
虽然也曾犹豫过,怀疑过,不堪过,也曾无数次地想要放弃过……但六个月过去了,六个月啊……就像将他和宁紫玉的感情,延长了六个月一样。
所以,这个胎儿对叶邵夕的意义,已经不再是简简单单一个孩子这般简单了。
他是他感情的依托,是他灵魂的归宿,是他精神的支撑,甚至是他叶邵夕这一生……有情有义的最终诠释与鲜明注解。别人不理解他没关系,看不起他也没关系,鄙视他或唾骂他,怎样都好,怎样都没关系,他只是,保护了他该保护的人和生命而已。
大丈夫活于世间,何必要在意其他人的闲言碎语?只要他觉得不白活,没浪费,他自己潇洒痛快,就好。
有时候,叶邵夕也会很好笑地想,虽然并不是真的和宁紫玉死生契阔,携手老去……但上天又用一种很不同的方法弥补了他,那就是……令他这一生唯一的一次感情,在时空上,获得了一种更为恒久的延长。
每次在夜空中,看到月挂高空,繁星璀璨,叶邵夕轻抚着自己的小腹,心中都会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依恋。
他想,将来有一天,他与宁紫玉都会离开这个尘世,但是他们的孩子依然会在这个世上生活,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以至于让叶邵夕拼了命地守护腹中的小东西,就像他在守护他与那人之间的曾经一样。
他可以想象,他和宁紫玉的血脉,就可以这样一直不断地在后世,繁衍,繁衍,不断繁衍下去。
在被生活背叛之后,叶邵夕不仅没有怨天尤人,抱怨世事怎样的不公不公,反而是一种更为广阔的胸襟和不羁的情怀来奉劝自己忘怀得失,放达悲悯,包容生活以及生活所给予的一切。
不去责难谁是谁非,不去考虑谁对谁错,也不去质问曾经的誓言中,又是谁欺骗了谁。叶邵夕秉持,大丈夫若爱,那就爱他爱得五体投地,甘拜下风。大丈夫若恨,也无所谓恨他恨得彻彻底底,不屑言语。
幸与不幸只在一念之间,端看生活的人怎么看,世上也本没有“如果”,叶邵夕不要自己,在死后再留遗憾。
不论怎样,这一辈子,值了。
叶邵夕在一阵焦急的叫唤声中醒来,对面是一个熟悉的人,他睁开眼睛,环视一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所阴暗无光的监牢之中。
江棠见他醒来,好一阵大呼小叫,扒着眼前的铁栏杆直嚷嚷。他这时正在叶邵夕对面的监牢中,离得很近,因此能叫醒叶邵夕。
“叶兄弟叶兄弟!你醒了!你醒了吗?你看看我啊,我是江棠!我是江棠!”他说着一抹脸,扒拉扒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努力让他看清楚自己。
叶邵夕一笑,微微一动,当即传来一阵铁链轻撞的声音。
他努力睁开眼睛细看,这才发现,自己手腕脚腕上都被铐着铁箍,铁箍上连着铁链,被栓在身后的墙上。
铁链不长,甚至可以说很短,因此,叶邵夕只能靠墙而坐,离不开一分。
“叶兄弟,你怎么也被关进来了?太子不知道你呃……怀着……他的子嗣么?怎么就没人提醒提醒他!”江棠兀自抓头,很苦恼的样子,在对面的牢房内走来走去,急得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纳兰大人怎么就不知道帮你说说情!”
叶邵夕听罢他的牢骚,一笑,反而是转移了话题:“江棠,没将你尽早救出来,抱歉了……”
“呃……怎么突然说这个……”江棠哈哈一笑也坐下,“救我又不是叶兄弟你的义务,不必放在心上啦……倒是你,这几个月,怎么还是看不出一副怀着呃……的样子?”
叶邵夕一怔,禁不住心下苦涩,然而面上却除了笑一笑之外,什么表情都做不出。
“嗯……怎么这囚帐中只有你,大哥他们呢?”
“被换到另一个囚帐去了,据说是只关押云阳山的人的地方,把守很严。”
叶邵夕“哦”了一声,正要再打听详细情况,却听过道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好像人数众多。这些声音传来不过片刻,便已来到叶邵夕的牢房外停下。
宁紫玉果然,没有让他等太长时间。
叶邵夕在心中冷笑,靠墙而坐,阖上眼睛。
“太子,是开门还是……”有狱卒上来问。
“开门。”
一声铁门被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