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冷肃萧杀的严冬,他们却将路走满了繁花绿草。
身后的马蹄声,狗吠声,凌乱的脚步沙沙声,无一不在催促着他们应该跑得更快点。头顶是灰蒙蒙的白昼,带给人犹如黑夜般阴沉压抑的气氛。今日,无风无雪亦无日,只有如恶大般追踪他们的敌人。
忽的一切喧嚣又息止了,留在天地间的是无边无际的静谧。
“看,那里停着打渔的船,我们悄悄地坐上它就可以离开了。”曹操看到了希望,高兴地带荀彧跑过去。
荀彧有些兴奋地点头,迈出的步子欢快了许多,原本跑得精疲力竭意念消沉,现在立马又精神抖擞了起来。于是欣喜轻快地踩到船上,堪堪站稳,在下意识地抬头间,看到曹操身后赫然出现了如魔鬼般的阴影,正举着刀欲向曹操砍去,疯似的扑上去,将曹操护到身下。那刀果然迟疑了,在距离脖颈一寸处停了手。
看到荀彧面露惊恐之色,曹操趴在地上立马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想开口骂他怎么这么鲁莽,但最后说出口的话却换成了“不是让你别犯傻的么?”噪音沙哑,打着颤音,咬牙切齿之中蕴藏的是真切的关心。
荀彧微微一震,蓦的心头泛起了一阵温暖之意。
然后曹操看到荀彧的面容离他越来越远,原来是这个追兵揪住了荀彧的后衣领,将人提起来试图拖走。这回轮到曹操不顾一切地扑过去了,腿一扫,及时绊倒那个人。荀彧恰好借力猛的一推,把人推下了河。可那人不甘心,半个身子进了水里,另外一半趴在码头上,死死拽着荀彧的衣领不放。眼看荀彧也要被扯到河里,曹操抽出剑就往那人脑袋上臂上砍,终于把荀彧拉回怀里。
“你可吓死我了……”曹操半边脸溅着血,抱着荀彧故做轻松地道,“背后有人我怎么会一点不察觉呢。正等着他靠近呢,我好反身出其不意地一击。”
荀彧死死抓住曹操的胳膊,眼睛红红的,无言地责备他开什么不合时宜的玩笑。曹操看着觉得可爱可怜,摸摸他的脸,“快上船吧。护送你到颍川本来就是我此行的任务,我要不凭点本事,早死了一万次。”
荀彧摇摇头,伸出袖子擦了擦曹操脸上的血迹。
曹操的心像沸腾了一锅水,热气熏湿了眼,但嘴里说的话偏不肯应景,“本就是桩买卖,不必觉得是连累了我。没有你,我一样要逃出洛阳,没有你,我一样会被通缉,文若听得懂我的意思吗?”他脸上仿佛是笑着的,“不过是顺路捎个人一起逃罢了。”
荀彧勉强扯了个笑容,默默低了头隐了神色,仅剩微微颤动的长睫暴露出些许秘而不宣的情绪。
他们重新回到船上,还没来得及坐稳,突然出现了一枪银戟,蛮横迅疾地刺向曹操。所幸曹操反应更快,腰向后一仰错身避开,当即拔剑砍断了锚绳,用剑当竿一撑,将船推离码头。那银戟不依不挠,抖擞着杀了回去。
曹操朝荀彧大叫,“你给我趴下!”
荀彧立即听话地伏在船里,头顶飕飕划过的是戟与剑的短暂交锋,兵器相持之间碰撞出尖厉刺耳之声。
小船晃晃悠悠地转动起来,曹操以剑相抵,稳了稳身体向岸上看去。来者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追兵一一银戟赤兔的煞神吕布。
曹操冷笑一声,放下剑改握船桨往水里用力划去,将船驶离岸边,他可不想再跳上来几个人。
吕布见船要渐渐飘远,跳下马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到了船上。他身后跟随的部下追了上来,有点摸不清状况。吕布大喊,“你们兵分两路,一路骑马给老子跟紧了这船,别让它离开视线,一路另找一条船过来抓人!”
曹操荀彧看到吕布跳到了船上,皆大惊失色。曹操故意在划奖的同时晃动船身,想把这碍事的吕布晃下河去。船身不到三丈长[1],吕布的银戟近九尺有余,戟比剑长多了,完全可以游刃有余地逼死曹操。曹操也知道这银戟的厉害,果断朝前一步近身,却在中途瞬间硬生生地顿住了。
因为荀彧的脖子边贴着银戟泛着寒光的刀锋,只要再移动一点点,那层薄薄的皮肤就能涌出鲜血。
吕布跟曹操无声地对峙着。他警惕地盯着曹操的动作,冷笑道:“扔掉你的剑。退后。”
曹□□死盯着吕布的眼睛却没有松开剑,仅仅退后了一步。船继续顺着水流飘着。
吕布霎时沉了脸色,稍微挪动了银戟,挑起了荀彧的衣领,荀彧还没来得及挣扎几下,便听见衣料撕裂的嘶嘶声。本来衣服就不厚,这下还抖出了御寒的棉花。
“你停下!”曹操忍不住出声喝止。
吕布的戟尖毫不在意地往荀彧背上指指点点,只要稍微用几分力,便不是把衣服勾破几个洞那么简单了,而是直接戳出好几个血窟窿。
荀彧望向曹操,面色镇定,眼眸如镜,他动动唇形,让曹操别听吕布的,吕布不敢杀他的。曹操深深地看着荀彧,久久不敢回应。
吕布不耐烦地道: “我再说一遍,把剑扔了。”
曹操没有扔掉剑,要是真听吕布的才是犯傻呢。他反而握紧了剑,毫不畏惧地朝前俯身想拉走荀彧。
够胆!
吕布啧啧而笑,现在河里就他们一艘小船。左右颠簸得厉害,谁都站不稳,只能半蹲着身体行动。他一手扶着船栏,一手握着银戟缓慢挪近荀彧。荀彧慌了,努力往前爬,可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