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奚雪风,为此甚至自废修为装作凡人,奈何奚雪风依旧看不上他。为此,那人十分妒恨奚雪风宠爱的几个凡人情人,故意散布消息引来麻烦。不想这个消息居然一下子引来一个轮回老鬼,给奚雪风惹来了天大的麻烦。事发之后,那修士听闻自己的话捅了天大的篓子,偷偷摸摸去探花郎所在的案发现场查探,却被县丞逮着正着,报告了奚雪风。

听到此处,丁朗月倒是有些意外:“这个县丞有些意思。他是你的人吗?”

奚雪风点点头又摇头:“他本来是我布置在凡间的人,但是……有些奇怪。”

“什么?”

“人头阵、令牌……这两件重要的事情,居然都是他发现的。然而他只是一个凡人,不知道我的修士身份。”

丁朗月一把抓过奚雪风的手臂:“走,去看看他!”奚雪风一点头,两人遁风滚滚,直冲云霄而去。

到达县衙的时候,却见人头攒动,许多百姓都围在那里议论纷纷,两人费了不少功夫才挤了进去。却看到县衙的捕头脸色铁青,边上许多衙差正在赶人。老仵作蹲在地上,眼睛眨也不眨,盯着一座大水缸。

水缸里面正是一缸残荷,残荷叶下水色深沉,却浮出半张惨白的脸——正是那个县丞!

县丞死在了县衙的荷缸里,面色十分安详,唇色甚至还红润如生。头发披散开来,柔顺细腻的黑发铺满了水面,将一缸水色映成深黑。墨发、荷茎之间,可以看到那县丞浸在水里的尸身,却是浑身赤裸,双手抱胸,两腿折叠,看起来毫无痛苦之处。如果不是已经死了,竟然还说得上一个美字。

第十三章

那具尸体浸在荷花缸中,苍白,黯淡,有些轻微的浮肿。黛墨色的茎叶被人缠绕在死亡胴体的四肢之上,并且深深勒进肉里,把修长的手臂和双腿从视觉上分成一截一截,真像是污泥中新挖出来的白藕。

“一个新的杀人犯。”奚雪风的嗓音低沉而嘶哑,像是被利刀割过喉咙,每一个字都簌簌地渗出新血;县丞尸体的形貌映在他的眼里,被长长的睫毛半笼着,让人把他的一双眼睛看成一对幽深的、近乎干涸的古井。

丁朗月的神色也凝重起来,就像平日里烜赫的跃动的火花渐渐熄灭,结成一团诡谲幽阴的余烬。

“是我想错了,是我害了他。”丁朗月说。

“与你有什么关系?”奚雪风问。

“这是镜盲的手段。他附身在什么人身上,离开之后一定会摆成他所谓漂亮的形状。我与他相知良久,明明最熟悉他的为人,却自以为是,以为必定不是他。但就是他,偏偏就是他。”

“镜盲?”奚雪风眉间的皱纹更深了一层:“声名远播的轮回老鬼,与之前那个不可同日而语。”

丁朗月摇摇头:“他从来就是最标准的轮回老鬼,永远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放弃作恶。但我……我总是忘记这一点,不停麻痹自己,只记得他的美和好。”

“人头阵、令牌,这是他的提示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丁朗月的喉咙里立刻接了一个“呵”字,他想要笑,却笑不出来。为什么要这样做?镜盲想要做什么,便做什么,一念是杀,一念是生,自己与之相交数千年,何尝捉摸透了?那人与自己跨年相识,引为知己,是生;那人毫不留情的离去,是杀;那人与自己同出同入数载,风花雪月无所不谈;那人忽然暴起,用尽修为一剑刺心;那人杀别人,那人也伤他自己。当真是随心所欲,当真是无恶不作!

“奚雪风,回去吧,回去,抱我一场。”

奚雪风眯起眼睛,眼角极细的皱纹此时却几乎要钻透眼帘,深入瞳孔。没有涂脂抹粉的双眼像干涸的河床一样苍老,但那眼色如漫天霜刀,如茫茫天理,逼视丁朗月:“不要逃避。”

丁朗月一个恍惚,目光虚虚地笼过奚雪风的衣袍,只觉得那种深红分明就是凝结的血痂,爬在白茫茫一片月光照着的雪地里,分外的碍眼。

“我不会逃避。”他终于镇定地回答。

奚雪风从背后箍紧他的腰,修长的手指隔着轻柔的衣料的扣入软肉里,疼痛感陡然刺入肠腹,激得丁朗月为之一醒。

“清醒了?那走吧。”奚雪风放开手,自顾自遁走,一袭红衣裹挟着风与雪。丁朗月凝望着这一端烈烈红裳包裹着的紧致肩背,笑了一笑:“是了,此刻是我需要他,自然该是我追上去。”言毕,他伸出单手探向长天,引一丝劫雷至入胸腹。只见那劫雷霹雳而来,映照得四围恍若白地;丁朗月却化劫雷为双翼,乘风踏月,直向天边而去,竟然丝毫没把劫雷放在眼里!

及至丁朗月追上奚雪风,才看到自己到了一座阴沉老楼的高台之上。老楼四周遍种梅树,此时不是梅树开花的季节,长年无人修剪的梅树林繁枝重叠。风吹过,带起花叶腐烂在泥里的气息。老楼也是陈年黑砖砌成,砖缝里积满了雨水和风带来的绿意。高台之上是一方小石案,石椅数座。石案上还摆着一套陶制茶壶、杯盏,这杯盏上似乎细细雕着梅花,却磨损了许多,看不清楚。

奚雪风一拂手,将那一套壶盏卷落到地,摔个粉碎;随即拦腰抱起恰恰落地的丁朗月,把他按在石案上。

丁朗月敞着胸怀,朝天看着:“你似乎每次都要摔杯子,可算是误了昔岁日日摩挲茶盏的情意罢。”

奚雪风道:“过去便过去了,死了,没了,与现在无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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