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二字刚刚从秦晋的口中说出来,严庄的身体就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甚至连眼圈都有些泛红。
“安守忠竟,竟如此狠毒?”
见状,秦晋暗暗唏嘘,再位高权重的人也有软肋,严庄自打投诚以来不曾有一丝失态,独独此时骤然失态,显然是在担心他的家人已经遭了毒手。
“严相公放心,好在安庆绪还算理智,只是关押了相公的族人子弟,安守忠杀的都是些朝臣武将!”
听到秦晋如此说,严庄才恢复了平静,他对那些故旧亲信的死活并不在意,各自生死有命而已,可族人子弟却是不能不在意的。
投诚以后最担心的莫过于安庆绪的报复,只是想不到安庆绪还算有良心,并没有赶尽杀绝。真正大出人所料的是,安守忠。这个人平素里看起来庸碌无能,又不与人争斗,现在才发现当初竟是走了眼。原来最包藏祸心的是此人。
严庄一面摇着头,一面啧啧连声: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老夫总是自以为洞悉一切,所有尽在掌握之中,偏偏却漏看了安守忠此人!”
外面刁斗声阵阵传来,映衬着严庄的一张老脸,多少显得有些凄然。
秦晋则缓缓的应道:
“王莽谦恭未篡时,天下人才智之士多如牛毛,可想要彻底看透人心,却是常人难以达到的。严相公也不必为此耿耿……”
严庄大有感慨,轻轻的叹了口气。
“倒不是老夫耿耿于怀,只可惜了不能联络旧部,将功折罪!”
“严相公莫要妄自菲薄,能毅然举义已经是大功一件了,哪里还用什么将功折罪啊……”
连日以来,秦晋一直对严庄和尹子琦这些降将、降臣十分客气,言必称其“相公”、“将军”,对此,严庄等人也是受宠若惊,经过了多日以后,现在已经疑虑渐去。
“大夫放心,安守忠的刀虽快,却不能将所有人都杀了,一定会有人为大义而挺身举义的!”
一番话说的义正辞严,秦晋听了只觉得说不上滑稽或是虚伪,严庄正在迫切的讨好自己,所谓大义云云不过是些冠冕堂皇的话而已。但是,有这份表态已经足够了,至少比尹子琦那种心在曹营心在汉的要强出了许多。
只不过,时人的看法却与秦晋大不相同,在他们看来,尹子琦这种人心中多少是存着君恩、臣节的,也算令人钦佩。再看严庄,对旧主毫无忠义之心且不说,刚刚判了主就急于出卖旧主,以达到自私自利的目的,这就是彻头彻尾的奸佞小人啊。
但是,秦晋的用人习惯是从来不诛心,只要其才可用,他就能让这些“识时务”的“奸佞”人尽其用。与之相反,尹子琦这种心怀故主的人却很难用,此时最大的用处也只能是做给外人看的摆设。
善待了投降过来的伪燕叛将、叛臣,严庄、尹子琦等人就相当于给那些潜在的投降者树立了一个标杆。
伪燕叛臣也不止洛阳城里那些瓮中之鳖,广阔的都畿道河北道都有大量的叛臣叛将,如果能将这些人都尽可能的争取过来,就能尽早将安庆绪、史思明这种祸首消灭掉。
秦晋则道:
“相公也不必急于一时,安守忠在洛阳城内动辄灭族破家,就算有人心中向着大唐,也不得不行事更加低调。至于机会嘛……日后还多的是,相信很快就会有急待相公出马的关键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