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杜甫以外,与秦晋寸步不离的还有乌护怀忠,这位来自同罗部的猛将多年以来一直跟随在秦晋身边,屡次在战场上护着秦晋,死里逃生,本来是甚少言笑的,今日也用生硬的汉话调笑了几句:
“抚帅今日回来,俺也算跟着沾光了,平日里军中粗食早就吃的嘴里淡出鸟来,更别提喝酒……”
乌护怀忠的话不假,神武军军纪甚严,又讲求将士上下一致,尤其是吃上,普通的军卒吃什么,秦晋就吃什么,余下的军将们自然不敢搞特权的,久而久之这也成了神武军中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从来无人敢违犯。
杜甫也不全然是严肃无趣的人,便唏嘘着笑道:
“秦大夫治军之严,由此可见一斑!杜某今日也是借光开荤了!走,去谪仙楼!”
秦晋扯住杜甫的紫袍笑道:
“抚帅先换掉紫袍再出去!”
杜甫恍然,拍了拍脑门。
“对对对,否则开荤不成,反倒成了扰民!”
按照惯例,紫袍重臣出行时,大街上是需要回避的,这当然会给当地的百姓造成麻烦。简单的宦官了一身清爽的布袍,倒有点像饱学诗书的儒生,此前紫袍重臣的气质也淡了不少。比起杜甫,秦晋穿了一身锦袍,再加上精心修理过的胡须,看起来十足的纨绔子弟范。只有乌护怀忠,穿的是胡人惯常喜欢的胡袍,这在包罗万象的长安而言并不罕见。、
别说天宝年间万国来朝的盛世景况,就算现在,走在街上,来自西域的胡人,抑或是金发碧眼的异域番邦之人也随处可见。
为了近距离接触城中百姓,他们徒步走在长安大街上,杜甫一路不停的感慨:
“离开长安五载有余,想不到还是当年的一派景象!”
在杜甫的想象中,长安经历了两次浩劫以后,一定已经变得大不如前,但眼前所见并没有残垣断壁,甚至连行走在街头的百姓身上也很难见到战乱之后的恐惧与混乱。仿佛那些浩劫从不曾发生一般!
秦晋低声道:
“这也是多亏了玛祥仲巴杰的野心,但凡他存着抢掠一番便走的心思,今日此时的长安恐怕真就只剩下一片废墟了!”
杜甫闻言,又是一阵感慨。
“人心不足蛇吞象,莫说胡人番邦从无百年国运,就算入主中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谪仙楼就在长安城最繁华的地段,一行三人不行不到一刻钟便到了。一开始杜甫还担心秦晋清场扰民,现在看来却是多虑了。由于谪仙楼上雅座满员,还在楼下等了一阵。
他们三个都是谪仙楼的生客,店伙计虽然看他们穿的华贵,应该不是普通人,但也只当做是外地进京的官员或者地方士绅。天子脚下的百姓天然有着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哪怕是勋臣贵戚,只要是外来客,店伙计的态度都只是有礼而不客气。
的确,秦晋的口音大异于长安本地人,杜甫又少言寡语,乌护怀忠更是生得一副胡人面相,自然不会得到任何关照,三人只得乖乖的坐在一张临时支起胡桌前。
而乌护怀忠本就是同罗部贵族出身,在军中尚能遵守上下一视同仁的军纪,到了市井间受到冷落,登时便有些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