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丢看这院子里铺着青砖,花草不多,中规中矩的种了几棵树,窗边一棵石榴,倒也是灿灿的开着夏花。
两套房子门前都挂着竹帘子,用来阻挡夏天的蚊虫。
丢丢跟着石念青进了屋子,还来不及细看,石念青便接过他手中的包袱,放在桌子上,将人一把抱起来,转了一圈,也放在桌子上。
丢丢急了,用手轻轻地捶他,小声说:“你干嘛呢?”
石念青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道:“你坐好,别动。”
丢丢只好坐在桌子上,石念青退后几步,左右看看,慢慢的笑了。
看到那种久违的狐狸似的笑,丢丢就大夏天的打了个寒噤。
石念青对着他施了一礼道:“阿弥陀佛,你就是我请回来的菩萨,以后在这屋里,我就把你供起来。”
丢丢也笑了,歪着头,两只脚荡来荡去的,慢慢道:“那你说说看,要怎样供着?”
石念青上前抱住,小声道:“天天抱在怀里,供在心里。”
丢丢将头埋在他颈边, “哪有将菩萨搂的这样紧的?”
“这个菩萨是我自己的,只我求才灵验,可不是得搂的紧些才好?”
丢丢不说话了,两个人静静的抱着,过了一会儿,丢丢小声说:“放开吧,天热,出了一身的汗。”
石念青放开手,虚虚的揽着他身子,看他额上细细一层汗,抬手用袖子给他擦了擦,说道:“说起来,还是在红莲寺时有趣,那时夏天咱们总是睡在院子里的,晚上凉快的很。”
丢丢笑了一下,跳下来,道:“我看看你现在睡在哪里?”
石念青打趣道:“新媳妇相婆家,原也是应该的。”
丢丢见他又拿出那副让人恼不得爱不得的性子来,索性装作听不见一般。
石念青的屋子中间一个小厅,左右两边各一间屋子,左边一间略大一些,做了书房,右边一间是卧室。
丢丢见这房子宽敞明亮,里面布置的很是清雅。虽无富贵气象,但是自有一股书香。
想到这人将自己安放在他的私人领域内,丢丢不由得抬头向石念青看去。
石念青见他目光遣惓,心中一动,他清了清嗓子道:“怎么样,还成吗?”
丢丢笑道:“让我说?我没见过世面,那里知道还不好呢?”
石念青怕他行路劳累,让他在椅子里坐了,倒了杯水给他。
外面一阵脚步声,有人喊道“小舅舅,你在屋里吗?”
石念青对丢丢道:“是我外甥。”他答应一声,掀开帘子走出去,外面已是薄暮时分了。韩志远手中捧了一个碧绿的琉璃盆子,里面盛着两块雪白的半透明的凝膏样的东西。
韩志远道:“你屋里也没点灯,我还当你去前面吃饭了呢。你帮我掀开帘子,进你屋,我请你吃冰酪。”
石念青给他掀开帘子,笑道:“你哪儿弄的这东西?”
韩志远走到屋里将盆子放在桌子上,得意的说:“外面卖的太贵,这是我自己做的,尝尝。”
石念青表示很惊叹。
韩志远说:“如今再吃这东西,我总觉得肉疼,我就跟一个卖奶酥的胡人打听了方子,买了他家的奶酥,又到卖冰的老张家买了冰块儿,把冰块搁到桶里加了盐,将奶酥放了蜂蜜,用盆子盛了放到桶里一层层的刮了冰霜,就成了。这一来便宜的多,你尝尝这味道还真好。”
正说得起劲儿,一扭头看到旁边的丢丢,愣了一下,扭头问石念青:“小舅舅,你这屋里还有人哪,这是谁呀?”
石念青道:“丢丢,这是我姐姐的孩子,韩志远。”有对韩志远说:“这是丢丢,小舅舅的徒弟,从今儿起就是咱们家的人了。”
“咦,怎么这么耳熟?”韩志远自语道,随后忽然想起来似的说:“我想起来了,这个就是你那个很重要的人是吧?”
丢丢听他这样说,心里别的一跳。
韩志远来了兴趣,道:“点灯,点灯,我看看你徒弟。”
说完他跑到书房真的点了灯举过来,对着丢丢照了一圈,笑道:“长得有点像画上的人,看你比我小的样子,你几岁?”
丢丢见这韩志远人物英气勃勃,爽快烂漫,不拘俗礼,心下也不禁起了亲近之意。
正要答话,石念青拍了一下韩志远,“这你可看错了,他可比你大呢,他属羊,腊月里生的,你属猴,春天生的,可不比他小几个月吗?”
韩志远放下灯,连连摇头,“那可真看不出来。”
丢丢笑了。
韩志远又道:“刚才我去外婆那送冰酪,听我娘他们说你找了个书童服侍你笔墨,就是他吗?”
石念青道:“你娘那个嘴真是,我几时说是书童了,他是徒弟,为师父做点事是份内的,不是什么书童。”
丢丢拉了拉他衣袖道:“石大哥。”
韩志远听到这一句,就不依起来。“小舅舅,你徒弟喊你大哥,我喊你舅舅,他可比我长了一辈了。不带你们这么欺负人的。”
石念青装作没听见,拿勺子要了冰酪往口中送去,甜甜的一股奶香,冰凉凉的,吃了一口,浑身毛孔都是通透的清爽。
“志远,明天记得做好中午前端过来。”
韩志远奇道:“你倒拉我的苦力,我辈儿小,你不有徒弟吗?”
“我徒弟是客。”
韩志远“……”
见丢丢在一旁抿着嘴儿笑,韩志远将另一把勺子递给他道:“既是客,我这份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