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朗简直是瞬间就换了张皮相,温文尔雅道:“哪次二叔叫一家人吃饭,我不是第一个来?”
“嗯,蹭饭确实是第一个。”叶启峻嘉许道,“蹭完了饭就把桌子掀了,也是第一个。”
霍杨听这对话听得心惊肉跳,偏偏两人还都一脸和煦。他赶紧端起杯里的矿泉水喝一口,也不管那一男一女有没有诧异地看他。
这时候一开始的老管家及时现身,身后还跟着几个手握酒瓶的用人。老管家背着手,对叶启峻说了些什么,叶启峻接过了那酒瓶,打量了两眼,“45年的帕图斯?”他瞥一眼叶朗,“这酒倒是可遇不可求。”
叶朗笑道:“我从俄罗斯一个收藏家那买过来的,原本打算什么时候给您寄过去。我这里还有1961连着五年的拉图,哦,还淘到了1945年的木桐,带着反法西斯的‘v’酒标……”
“行,那我这次还真是不虚此行了。”叶启峻把酒还了回去,扭头对旁边那沉默的长子道,“明远,我看这还有你喜欢的西班牙的葡萄酒,叫什么来着——维加西西里亚?怎么样,你这弟弟有心么?”
叶明远长得和他爹足有六七分相似,由于气质的不同,让他带着一种迥然不同的刚直刻深,方正如一块宁折不弯的铁板。
这让叶朗唤了一声“大哥”的男人沉声道:“酒,不必喝他的。”
叶朗坐姿雅正,毫不改色,跟他一比,叶翰简直成了个毫无定力的孩子。叶启峻仿佛觉得有趣似的,环抱着胳膊,向后一靠,闲话道:“不过,喝酒嘛,在家里喝最舒服。这两年我在香港,人家自觉得还是英殖民地,不喝白酒。我这酒瘾,日子不好过啊。”
“马叔,”叶朗道,“拿茅台。”
姓马的老管家当差久了,不以为忤,立刻差用人去拿。叶启峻笑道:“你看看你,急什么。老爷子才走多久,饭都忘了怎么吃了?”
他示意拿酒的用人开那瓶1945年的帕图斯,在酒液汩汩滚入水晶杯的声响里,全桌寂静无声,只有他那把男低音在所有人耳旁回荡,“我刚才说,这一趟回来不虚此行,因为我看到了一些东西,非常的有意思。你们猜是什么?嗯?”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一直在叶朗脸上。叶朗像个接受老师提问的好学生,毫不迟疑地答道:“家里不如以前了。”
“你还真是老爷子最得意的学生。”第一道开胃菜和热面包上了,还有清口用的酸黄瓜。叶启峻掂起酒杯,“这才几年,家里后辈什么样,家里生意什么样,我还这只是看了一眼。”他指指叶朗,“你说你这屁,股,怎么就能坐这么稳?”
“我太年轻了,”他低声说,“我离长辈们差的还很远……我能力不足,这是我的问题。”
叶启峻哈哈一笑,“能力不足?比你厉害的,咱家上数几十年也找不出几个来。老爷子叫你活活气死,叶翰让你赶尽杀绝,就连我,虚长你几十岁,不也灰溜溜地到香港去了。”他悠悠地说,“英雄出少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