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啊。”那老者笑眯眯道,一副熟稔的样子,“快进来坐坐吧。”
他这么一招呼,宝禾先生反倒茫然了。
他这是又碰上自己不知道的老熟人了?
“一看就是又把我给忘了!不过没关系,你能来看我,我就已经很知足了。”老者笑道,虽然年纪已经很大了,但说起话来声音倒是颇为洪亮。
宝禾先生这才猛地发觉自己能听懂对方的语言,心中大喜,也笑道:“每回见面都是新朋友倒也不错。”
“的确,最起码会客气一些。”老者点头道,“像我跟这歧舌国做了几万年的邻居,按理说关系应该处得很好,但其实并不然。他们国家的人说话都太没谱了!”
说这话时,老者的语气夹杂着些许的气闷与无可奈何。
不过,宝禾先生的重点并不在这里。
“您能听懂他们的话?”
“怎么不懂?听了上万年,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老者道,“你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宝禾先生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按理说不应该啊。”那老者怪道,“那你能听见花草树木之间的对话吗?”
“花草树木之间......有对话?”宝禾先生表示他头会听到这种说法。
“这不是你说的嘛,万物皆有灵,并且各有其法则,只要顺应其法则,就能听懂天地万物的语言。”说完,老者见宝禾先生一脸不知所云的表情,顿了顿,又道,“看来你是真忘了。”
“或许您是认错人了吧。”宝禾先生试着圆道,“毕竟几万年间出现一两个相似的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是说我老糊涂了是不是?”老者不满道,“我会连自己朋友都认不出来?”
宝禾先生知道,对待老人,最好的法子就是把他当成一个小孩来哄;就像在小孩面前,千万不能说他还没长大一样。
“是我说错了。”他道。
“你记性越来越不好了,先前还只是偶尔会忘记些熟人,现在居然连自己是谁都忘了......”老者摇头道。
“这还真没忘......”宝禾先生话还没说完,就被拦住了。
“没忘?没忘会连自己的本事都使不出来了?”老者的语气里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就这么从歧舌国走过来的啊。”宝禾先生小声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老者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小时候收养他的那个爷爷。
“那你又是怎么到歧舌国的?别告诉我是歪打正着,恰好就迷路到这儿了。”
“就是这样啊......”
“不像话!不像话!”老者一边说一边不住地顿足捶胸,让宝禾先生怀疑他下一秒就会撅过去。
“您别太激动了。”宝禾先生道,“我这迷路的毛病是天生的,改也改不了。”
“谁告诉你那是迷路了?!”老者一听他这话反而更生气了,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到院子里去,什么时候听明白了那几株茶花在说什么,什么时候再进屋!”
“好。”怔了半晌,宝禾先生应道。
说真的,自打爷爷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过话了,他竟然有些怀念起那段被人管教的日子。
“要怎么听?”宝禾先生搬了个小凳子,坐在花圃前,问道。
“静下心来听。”老者在屋内答道。
无法,宝禾先生只能坐在那里干瞪眼,时间长了,竟有些昏昏欲睡。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恍惚间,宝禾先生听见有人在他耳侧说道。
“什么打起来了?”宝禾先生心道。
然而那家伙仿佛能听懂他心声似的,闻言顿了一顿,解释道:“海上来了帮外人,跟歧舌国的人打起来了!”
不好,是子安他们!
宝禾先生猛地清醒了过来,看了看四周,却并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你在找什么?”老者问道。不知何时,他已走出屋子,来到院子之中。
“没什么,可能是幻听吧。”宝禾先生摇了摇头,道。
“是不是听见有人打起来了?”老者笑问。
“是您在跟我说话啊。”
“不是我在跟你说话,是风。”
“风?”
“方才是路过的风在给你传话。”
好吧,要不是老者说这话时一脸严肃,宝禾先生真以为对方是在跟他开玩笑。
“你也能听见风说话?”
“我怎么可能听见?”老者一听这话就笑了,“我是听花转述的。”
“花能听懂风的话?”
“花能听懂你的话,是你方才对它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