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转向刘子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孩子,这两天委屈你了。”

本来刘子安心里就不大舒服,柳父这么一说他心里就更难过了。于是,没跟任何人商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道:“一日为父,终生为父。爹,儿子给您辞行了。”

柳父仰起头来,努力不让眼泪流出眼眶,半晌说不出话来。

柳母用帕子拭了拭眼角,道:“好孩子,你的心意我们领了。但我们也知道,子涵他……回不来了。只盼着你出门在外能遇难呈祥,逢凶化吉,长命百岁。”

“好。”刘子安应下,随即朝宝禾先生笑道,“先生,您可得保证我顺顺利利活到一百岁啊。”

宝禾先生哑然:“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先生出门在外,常遇到怪事,保不齐就把命折在里面了。”

“出门在外自是不会如在家般安逸。”

“宝禾先生,这孩子就劳您多多关照了。”说罢,柳父竟向宝禾先生俯身行了一礼。

宝禾先生连道不敢当。

哪曾想,这头刚把柳父劝起来,那头柳家一家老小竟齐齐向宝禾先生施了一礼,道:“请您多多关照。”

宝禾先生只得朝众人还了一礼,叹了口气,对刘子安道:“这下倒好,我不想管你都不成了,两家子的人情我可担不起。”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柳母道:“一打岔差点忘了,果儿,把送少爷的东西点一点,一会儿上路好便宜些。”

刘子安觉得有些难为情,自己既不是果儿的丈夫,也不是柳家的儿子,可却搞得好像家人送行一样,于是忙道:“不敢多破费了。已经叨扰了几天,又拿着东西走,太不好意思了。”

柳母笑道:“也没有什么,不过是些寻常的东西。好也罢,歹也罢,带了去,路上也方便些,这一路上过去可就都是荒山了。”

说着,只见果儿并着鸢儿从旅馆里走出来,道:“二位过来这边瞧瞧。”

二人推却不得,只得跟上。

进了屋,只见堆了满满一桌的东西。果儿一一的拿给他们瞧着,说道:“这是涵哥的几件衣裳,都是新做的,还没来得及沾身。你们身材差不多,路上就替换着穿吧。这盒里是上次吃的那个面果子,有甜馅儿的也有咸馅儿的,饿了可以拿来填填肚子。这包儿里头是宝禾先生前些天说的药,活络丹也有,藿香正气也有,驱虫药也有,每一样是一张方子包着,总共包在里头了。这是两个荷包,也没多少钱,讨个彩头。”

说着,又抽开系子,掏出两个“出入平安”的稞子来给他们瞧,笑道“荷包你拿去,这个给我留下吧。”

无缘无故拿了人家这么多东西,刘子安早就觉得不好意思了,听果儿如此说,忙道:“你要喜欢,尽管留下吧。”

果儿见他信以为真,笑着仍给他装上,说道:“哄你玩儿呢!我有好些呢。平安到家后留着年下给小孩子们吧。”

说着,只见一个小丫头拿着个画轴来,递给果儿,道:“这是二爷让我拿过来的。”

刘子安奇道:“这是什么说头?出门在外带幅画也太不方便了吧。”

说着,把画接过来展开一看,赫然就是自己先前在刘子安房里见过的宝禾先生“真迹”。

“我道是什么,原来是它啊。”果儿看了眼画,笑道,“这画跟你有缘,你就带走吧,回头挂你屋里。”

“这可使不得。”刘子安连声拒绝,显然并不赞同果儿的说法,“这既是你丈夫生前的爱物,我又怎能夺人所爱呢?”

“是什么画?”宝禾先生问道。

“瞧我,竟把这茬儿给忘了。”果儿斜了刘子安一眼,笑道,“这你可说了不算,人家正主在这儿呢。”

刘子安见宝禾先生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解释道:“先生,这画儿是打您家里头出来的。”

“打我家里头?”宝禾先生试着回忆了一下,仍没有丝毫头绪,于是笑道,“那我可得好好瞧瞧。”

画卷徐徐打开,那山石的青绿,红叶的朱砂,便映入眼帘。

“先生,你认得这幅画吗?”刘子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宝禾先生的神色。

宝禾先生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他敢肯定,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幅画,但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或者说,当他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作画人当时的心情。明明睁着眼,却仿佛在梦中一样。

“先生?先生!”宝禾先生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只见刘子安正定定地望着自己。

“这幅画……您觉得怎么样?”

“很好啊。很有灵气的一幅画。”

“这是您画的吗?”

“我要有这本事就去做画家了,又怎会像现在这样满世界地跑来跑去。”宝禾先生失声笑道。

刘子安的一颗心总算落回了胸膛里,说真的,经历了阿宁的事情,他还真怕宝禾先生也是个什么千年老怪。

“怕是重名吧。”果儿笑道,指了指角落里的提名。

宝禾先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他的表情不由得一僵。这画虽然他是头回见,但这签名却的的确确是他自己的。

“先生,有什么不妥吗?”刘子安见宝禾先生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问道。

“没什么。”宝禾先生按下心中的疑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道,“只是头一回遇到跟自己重名的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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