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岫慢吞吞地回转身:“青衣坛主,有何赐教?”
青衣噎了一下,有些沮丧:“罢了罢了,你这孩子贯来最是敏感,我日后怕是听不到你唤一声姨了。只是有些该说的,我还是得解释一下……”
说着看了看白霜。白霜耸耸肩,领着她的人走远了些。
青衣又看了看楚岫身边的人,楚岫没有丝毫表示。白药师昆山吟风都站在他身后,看青衣的眼神带着敌视。
青衣叹了口气:“前两日,我的人发现童宽在调兵遣将,动作非常大。不知他的意图,我有些不安,想法子对他的一个亲信用了摄魂术,才知道你们竟是要联手对付无天。不过,也许你不知道,童宽还在老白的药庐后头设了一支伏兵,打算弄死了无天后,马上顺势弄死你。你,唉,你手上的秘辛太多了,他怕压不住你……我担心你吃亏,这才急急忙忙找了左护法……”
“贪心不足的人,果然不适合一起谋事。”楚岫终于知道了来龙去脉,倒没太大感觉,只摇摇头感叹,“我跟童宽说得明明白白,哪些人能动,哪些人不能动,否则会露出马脚。他倒好,前脚答应了,后脚立马露馅儿……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呢么?”
青衣拿他没辙:“你明明知道,我想说,我是担心你。”
楚岫忍了又忍,没忍住:“恕我直言,若您真是为我着想,恐怕会第一时间设法通知我。您要愿意帮我,绝对能在无天死后童宽发作之时,一起拿下童宽。而您……大约是权衡利弊后,觉得让左护法……唔,现在是教主了,该改口了……出手更能保证万无一失?”
“楚岫,你小瞧我了。”青衣皱了下眉,两个大耳环激动地晃了晃,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教主他……帮我找到了我哥的孩子。”
当年她家被仇人灭了门,只有她带着小侄儿拼死跑了出来,途中还失散了。这么多年了,青衣一直在找家中唯一的一点骨血,却毫无线索。直到那日鬼面带着一个青年来找她,给她看了手臂上的梅花形胎记。
这倒有些出乎楚岫的意料。
这么一对比,自己当初无意间撞破青衣与无天的护卫有私却未声张的事,简直不值一提。于是心里好受了不少,非常理解地点点头:“人之常情,恭喜恭喜。”
“不,还有你不知道的。教主把那孩子还给我时,提的条件是:‘万一事先得知右护法会有什么大的麻烦,请务必告诉我。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他不利。’”青衣手下管着几家青楼,在五位坛主中是消息最灵通的,“这次我告诉他童宽算计你的事,他二话不说就出了手,先引得无天与童宽相斗,又拼死杀死了无天。我觉着……没了无天,他应当是真想跟你再做回兄弟的。”
这种真真假假的话,本该听听就算了的,然而楚岫刚拿到金水灵芝,心里头莫名地颤了颤,匆匆地“嗯”了一声,便回去了千峰阁。
吟风他们刚听昆山描述了一个冷酷无情版本的端木,转头又听青衣描述了一个挺关心他们公子的端木,头脑里有些混乱,眼看公子面色不虞,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开口。
只有白药师没什么顾忌,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哎,这又是唱的哪出?这小子良心发现了?当初狠狠阴你的那几次也没见他手软呀?”
楚岫脸色很不好,一面吩咐手下赶紧备饭,一面淡淡道:“也不是没可能,毕竟不是谁都像无天,能够变态到底的,他大概总有些于心不安的吧。只不过,他的良心太不可靠罢了。”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反正自己是不敢再轻易尝试了。一而再再而三地跌过跟头,教训已经够了。
老妈子昆山捧着一大碗面条凑过来:“公子,您先垫着些肚子。我让他们再做两个菜。”
楚岫笑着点头,低头优雅地喝了几口热汤,觉得舒服了一些。
有人还在纠结往事:“公子,当初左护法真的为了那么个破位子,对您下手啊?”
“是啊。”楚岫确定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还不止呢。”
众人等了又等,他却截止了话头,再也没有继续往下说。
下午休息的时候,楚岫摸了摸心口的位置。从心口到膻中之间,有一道长长的疤,便是当初比试留下的。
在他焦急着如何保全两人、甚至想要不要以卵击石地联手跟无天拼一把时,对面高大的少年眼底一片冰寒,雪亮的刀光毫不留情,顺着他乱不成章的守式劈了进来,一挑一进,刀尖已经刺破衣服,触碰到了他的皮肤。
正对心脏。
无天眼中露出一抹满意的笑,茶盏飞出,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刀身上。长刀脱手而出,断为两截。那股力道直接在楚岫身上划开了一道大口子,好在是由浅变深,最严重处在膻中附近,心脏并未遭到重创。
端木的眼中似乎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
无天的声音忽远忽近:“……你们是我手下最出色的孩子,少了一个我都心疼。这么着,就设一左一右两个护法吧。既然你胜了,日后便是以左为尊。你会是我手中最锋利的刀子,他会是我无处不在的眼睛。”
楚岫瞪大眼睛去看端木,眼前却一片模糊。
他到底还太年轻,无法想象,一个前一晚上还抱着他亲吻告白的人,今日便可骤然翻脸不认。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即墨卿、江浸月、张小衡 姑娘的地雷~
☆、琴谱竹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