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禾后寒顺了顺官袍,正了正顶冠,罗祥在一边由衷赞叹道:“大人英俊不凡,穿这贵重的官服如同神仙一般。”
禾后寒扫了他一眼,“教了你许多年,说话还是这般不着调。”
罗祥咧嘴一笑,道:“小的不会说话,可是大人穿这官服真好看。”
禾后寒摇了摇头,不再多说,迈步出门。
别人只觉得他官高权重,又是外表光鲜,意气风发。怎知背后他付出了多少,又是怎样艰险。
禾后寒有四个多月没上朝,算一算,他自去年十月中旬被封为丞相至今,在外边的日子倒比在朝中的时间还多。
但等他再一次回到朝堂,情势却大不相同。
“禾大人,您身体如何了?歇了这么久,可是大好了?”
“丞相,老夫家中有几只家传的灵芝,哪日送到您府上,您大病初愈,补补身子?”
“禾大人,您要保重身子啊,皇上年少,还得多倚仗您……”
“大人……”,“大人……”
“丞相……”
禾后寒滴水不漏,挨个儿回挡,对谁都一脸笑容亲切,叫那些不论是来讨好还是试探的官员都探不得一丝风声。
这时只见那冷面太监从德和殿侧门转进来,一声寒气森森的“皇上驾到”,顿时把大殿里虚浮的热乎气吹散了。
崇渊着九爪龙袍,金玉顶冠,慢慢踱到殿前,众臣正屏息静气地窥探着,就见皇帝在丞相前边停下脚步。
只听崇渊清朗的嗓音在德和殿回旋:“丞相禾后寒,于朕危难之中舍身护驾,身中剧毒,以皇家密药续命数月。幸得荣氏一门祖传之宝青凤回天丸,解其剧毒,安其心神,还其一命。”
众臣正琢磨着这话里的意思,就见皇帝郑重而缓慢地在禾后寒身前弯下了腰。
那是一个帝王能屈尊给以的最高礼节,他从来都挺直的好似永远不会屈服的脊背,此时正平坦地弓伏在禾后寒眼前,禾后寒瞳孔霎时放大,极大的震惊让他无法做出反应,满心满神全部视线里只有皇帝背上金线刺绣的九爪盘龙。
众臣的震惊不必禾后寒少,但他们并没有直接面对皇帝的屈尊这般冲击,大殿里的众多老臣神经霎时一颤,立马跪了下来。
群臣齐刷刷地跪了一片,大殿再无一丝声息。
禾后寒回过神来,刚要跟着跪下,就听崇渊道:“丞相救命之恩,朕永生不忘。“说罢直起身子,双眼凝视禾后寒,不待他张口,又道:“朕在一日,这天下,便与丞相共享。”
史官一直忙碌的笔杆子一顿,老史官抬起头,楞了片刻,又低头唰唰写起来。
禾后寒读了不少的史书经传,从未在哪本上看到类似如今这般情形,连句应景的套话都想不起来。半晌才回道:“皇上乃国之根本,为国捐躯天经地义,微臣不敢居功。”
崇渊微仰着头,盯着禾后寒,一双潋滟杏眼初露端倪,其中似有深意又有若孩童真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