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敖青青随着裴琰上卧室二楼,嗓音轻轻柔柔地回他,“月明星稀他才好翘班,这会儿天还不够黑。”
裴琰应了一声,下巴蹭了蹭傅云舟头顶,眼神眷恋地凝在他侧脸上,眸光中盈满了悲伤。
敖青青跟在他身后,颇有感触地叹了口气,她嘴唇动了动,到嘴的劝阻还是被她咽下了。
她那清浅的一声叹气还是没能逃过裴琰的耳朵,裴琰停在楼梯中央,回头看着她,自嘲似地说:“我不后悔,横竖他现在也有了喜欢的人,我又怎么能让他再想起来那些不开心的事呢?”
“你就算后悔,也从来不说出口。”
敖青青还没说话,从楼下猛然□□来一道清冷的嗓音,敖青青跟裴琰闻声往下探去,只见楼下客厅中央,立着一位广袖青衫的青年,那青年头戴高冠,周身似披有月光。
他稳稳端端站成一颗青松,面容冷峻如冰雪山峦,凤眸冷漠毫无生气,姿态不似凡人。
“拜见上生星君。”敖青青遥遥下拜冲他拱手行了个礼,三头身的身形瞬间在一团青竹色的光芒中迅速拔高成了妙龄少女的模样,她一头过背的漆黑长发用一只雕成青龙模样的玉簪半
簪半挽,端庄秀丽。
敖青青缓缓起身,一张美人脸上盈满温润笑意,与她身上纹绣落英的粉色曲裾异常贴合。
“上生,”裴琰俯视着那青年,语无波澜地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上生与他拱手也见了个礼,再一抬手,一盏燃着微弱烛火的白玉梨花灯,陡然凭空出现在他右手掌心。
那灯通体白玉雕琢,高一尺有余的灯座上,托着一朵含苞欲放的梨花,约有手掌般长短。
那正是——傅云舟前夜里瞧见的那一盏!
裴琰投向白玉梨花灯的视线颇为复杂,他还来不及反应,那灯突然飞离上生手心,直接
冲着他疾奔了过来,灯身快速旋转发出嗡声鸣响,花瓣内那忽明忽暗,随时就要熄灭似的烛火猛
然拔高了几寸,猩红色的火苗艳丽得诡异。
他怀中的傅云舟眉头不安似地蹙了一蹙,眉心迅速凝出一丝光亮,裴琰愕然地转头望向上生。
“青涟,设结界。”上生见状果断抬袖,并指射出一道星辉缠绕上灯座,霸道地将其收回宽大的袖口当中。
小名青青,实名敖青涟的美人应声掐诀,一道带着水汽的结界墙似一匹锦缎似得将裴琰怀里的傅云舟浑身裹上了一层。
傅云舟眉头渐渐平复,额心的亮线却没有消失,裴琰担忧地抬头,急声道:“之前的结界当真失效了?”
“不错,”上生负手身后,缓步从楼下上来,语无波澜地道,“今早青涟发觉梨花灯已重新亮起,我便想着恐是结界已失效,梨花灯率先与晏清江生魂产生感应,已先一步复燃。”
裴琰抱着傅云舟也不觉得累,他闻言脸色苍白,嗓音中透出浓浓的惶恐与不安:“我明明,明明已经——”
“我七百年前就曾告诫于你,仅凭你当年所作所为虽然可使晏清江一时脱离魔道、转世为人,却仍不足以切断他与梨花灯间的联系,是你执迷不悟、一意孤行。”上生脚下不停,他途经敖青涟身侧还抬手托了她手肘一把,让她与他一同上楼,他文绉绉地冷声继续道,“梨花灯一亮,代表什么,想必你也清楚,及早做好打算吧。这无解的谜题被你一拖再拖,拖至七百年后,已是极限。”
裴琰眼眶通红,眼泪凝在眼下团聚,就是不掉下来,敖青涟嗔责地横了上生一眼,对裴琰温言道:“他那人不会说话,你别理他。今晨在天宫,我一说灯已复燃,他比谁都急。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他生怕误了你与晏清江,还——”
“青涟,你太多事了。”上生一甩袖,微现愠怒地打断她。
“是,星君大人。”敖青涟也不怕他,敷衍地冲他拜了拜,抬头又对裴琰道,“时间紧迫,你先将晏清江放在榻上,让他看看。”
裴琰点头应了声,抱着傅云舟就近进了间卧房,躬身将他放在床上,手指在他额间的光亮处蹭了蹭,一脸自责。
他这头在上演苦情戏码,他身后的上生星君却喝了一缸陈醋在闹脾气。
上生不满地低头轻斥敖青涟:“你与他仅有一面之缘,为何与他如此亲近?”
敖青涟闻言大为新鲜地上下打量他,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南斗星君六神仙却都是同一张棺材脸,上生大人与她在凡间那些年好不容易沾染的人气儿,又因重返天宫这许多时日已消磨得差不多了。今日看来,他这爱吃醋的小心眼却万幸保留了下来。
上生端着一幅上仙面孔,八风不动地任她端详,下一秒就被她一语破了功,只听敖青涟话语中带着些调笑说:“还不是因为他身上的星辉与星君身上的星辉同出一源,我瞧着亲近。”
上生冷若寒冰的脸上登时就抿出个浅笑来。
“上生,你快去给他看看吧。”敖青涟见他总算是开心了,又温声劝他说,“温大人就快要急哭了。”
裴琰岂是要急哭了,他是要给急死了。
上生摆袖让他退后,右手平摊半空,掌心朝上一蜷一握,一道璀璨流光自他袖中旋转升起,片刻后,白玉梨花灯悬空腾起在他掌心。
上生一把握住灯座,冲里面燃起的一指高的火苗吹了一口仙气,那火苗遇风居然巍然不动,连埋着灯芯的灯油一起,连颤都未颤一下,有一种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