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笑和悠然向来住一处,悠然住外屋,君笑住靠内那间。悠然想到君笑在里面睡着,自己在外面守护,就觉开心。
呆呆坐了半日,到下午宁远便到了他们的厢房外,悠然急急窜出来挡住宁远:「二庄主。」
甯远看着悠然,心中有些惊讶。在他印象中,悠然一直是那种满脸阳光的少年,而此刻他盯着自己,竟然有种冷冽的敌意。秋日午后,天气生寒。
「林少侠,寒弟还在睡吗?我来叫他。」甯远对悠然点点头,便要进君笑房间。
悠然闪身,仍是挡着宁远。客栈过道本狭,他挡得严,甯远完全无法闪过,心下微愠:「林少侠,您为何阻我?」
「萧在休息,你不要打扰他。」悠然爱理不理答道,只是拦着他。
甯远武功其实不在悠然之下,但又不能和他动手,心想这林悠然平时还挺有礼的,怎么忽然这么执拗,道:「林少侠,寒弟让我叫他拜祭死者,你也是听到的。你这么拦我,寒弟醒来后定然不悦。」
他这话可是捅到了死穴,悠然的秀气眉毛马上竖了起来:「萧高不高兴,还不用庄主来操心,二庄主还是专心处理那些琐事的好。萧最近休息不好,二庄主若体恤他还是不要叫他起来了。」
「可寒弟交代……」
宁远一句话没说完,便被悠然打断,少年脸上肃杀一片:「二庄主,我不管萧他都考虑些什么,对我来说,他的身体比其他都重要!」
宁远皱起眉,心中有种难言的怪异感,唇开了几下,然而终于没把这怪异感问出口,只是叹息一声,转身便走。
被他这么一扰,悠然也无法回房待着了,干脆让齐思搬把椅子出来,就坐在房廊间。看着君笑房间的门,露出笑容来。
「主……少爷,这样不好吧,萧公子会生气的。」齐思站他身边,轻声道:「而且这一众武林人士本来就对他怀有疑心,您杀……呃,死的又是向来和他不睦的火聚奎,萧公子若不拜祭一下,恐怕更会被众人排斥。」
虽然是在无人之处交谈,齐思和悠然说话也都有所遮掩,毕竟房里还睡着一个。
「别人都排斥他最好,他本来就只该看着我。」悠然道,微狭美目流转间尽是独占之意,「他只是我的,只有我可以对他好,他只可以对我笑。我会关心他爱护他,把他的伤都治好,让他健健康康地陪在我身边……」
「可少爷,萧公子他性子很倔强。」齐思道:「您所想的未必是他愿意的,难道您要强迫他?」
「谁说我要强迫他!」悠然一震,带着怒气看齐思,「我才不强迫他,我要真对他好,让他喜欢上我。」
他抿着嘴,薄薄的唇于坚毅之中显出几分任性,倒像是孩子热心于什么物事,非得到不可的样子。
齐思看着自家少爷,心道那若他不喜欢您怎么办。当然却是不敢说,他自然知道这 位大少爷的脾气,杀起人来眼都不会眨半下,怕是除了房内熟睡那人,任何人的命在他眼中都和蝼蚁没什么区别。
那人于他,到底是好,或是坏呢?若那人发现了一切……这竟然也会如孩子般任性的男子,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齐思担忧着。
君笑醒来后果然动了气,悠然倒也不瞒他,告诉他甯远曾来喊他只是被白己拦出去:「你睡得好好的,干嘛要出去?出殡就出殡,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他朋友不是他徒弟,没必要耽误你的休息时间为那人上香吧!」
君笑只觉怒气上涌,再不愿和这看来天真的少年争辩,一甩手转身向外走去。
悠然上前拉他:「萧,你去做什么?」
「我去找大哥!」君笑看四周天已暗,也暗暗惊讶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可见这身体是真的疲累,「就算晚了,我也该去上炷香,表一下心意。」
「萧你不该是那种为了礼节假惺惺表示哀痛的人啊!为什么一定要去作戏——」
悠然喊出的话语在君笑一个转身间消失无踪,君笑的眼神愤怒中带着失望,让他不由心惊起来:他,从不曾用这种眼光看过这个叫悠然的人啊!
「礼节?假惺惺?」君笑眼神越发的冷,「没想到你竟然这样想……林少侠,若没有悲悯世人的情怀,这个侠字只能被你糟蹋!火大使是你我都认得的人,他突然被人杀死,我竟没来得及救他,已内疚万分,况且……况且他的死很可能现我有关,我——」
他不想再说,只觉心头失望至极,原本以为弟弟般可爱的少年竟是晕般冷心冷情,连摆在眼前的死亡都无法让他有半点震动,着实令宅心仁厚的君笑难受。他拂袖而去,留悠然在原地呆呆怔着,去找宁远。
到草草堆出的坟前上过香之后,君笑替无礼的悠然向宁远赔了罪。
宁远一叹:「得罪不得罪的,倒也没什么……只是林少侠这性子,唉……」
「悠然还是孩子。」在宁远面前,君笑却有些回护悠然,「他长年在山上,又只是习武,不知生命珍贵,也是有的……」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武林之中虽然都称个恢,但有几人真算得上仁义?火大侠这一死,暗中高兴的也不是没有,林少侠与火大侠素无来往,他这样也算不得什么。」甯远道:「毕竟像寒弟你这般仁厚的太少,也不必强求,只是……」
君笑听他这话也难受,心道武林中其他人是其他人,悠然是他朋友,怎可拿其他人的标准来待他,但也未出言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