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稚气未脱的模样。
很香甜,也很熟悉。
越筝睡着的时候就是他这个样子。
眼睛闭着,长睫毛好像扇子一样,原本挺直的鼻子被压的有些扭,半边脸颊是鼓的,嘴巴像一边歪过去。
太子平时的霸道,戾气全都不见了,似乎此时的他才是真实的,而我记忆中他那些翻云覆雨的手腕,倾国权势,甚至是隐忍毒辣都是过眼云烟,比天空中的浮云还是浮云,小风一吹都烟消云散了,都是假的。
他的外袍还在他的身上,虽然已经褶皱不堪。
领子完全打开,露出他的脊背,上面还有我用指甲留下的几道痕迹,……裹伤白纱,掩盖在衣袍下面,只露出一点点白。
他受伤了?
他怎么会受伤?
我可不会白痴的认为这是他不小心爬树掉下来,又蹭到石头角上,刚好把他的肩蹭出一道无足轻重的小伤口。即使有一天我能在龙脊和村姑fēng_liú快活,文湛也不可能被桌椅板凳、石头假山、高树矮藤割伤的。
他是太子,周围有无数人围着他,伺候他。
他不用提起比筷子更沉的东西,也不会走到危墙之下。他将要走的路,都会有人把肉眼看不见的坑填平,把细小的石头子一个一个剔除干净,以确保他不会被绊倒,也不会崴脚。
所以,他的伤口如果不是他自己闲着没事划出来的,就是有人恶意刺伤的。
太子身边有十八影卫片刻不离的护卫着,即使是做着和我亲热这样大逆不道的丑事的时候,躲在暗处的三十六只眼睛都会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时刻盯着我,看是不是有伤害他的念头和动作。
如果当真有人动过这样的苗头,就是有意刺杀储君,会被灭门九族,刨坟掘墓!
诶。
这条用在我身上不合适,我和他是一个爹生的,灭我九族和灭他九族没什么两样,充其量把我灭了,在把我娘两同崔家一口气灭了而已。
可是,在影卫这么严密的保护下,他怎么会受伤呢?
我越想越觉得奇怪,动手就要扯开他的衣服,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这个时候文湛却醒了,他一把攥住我的手指,按在床上。
看他动作的那个凌厉劲儿,我以为他早就醒了,可我又看到他的眼神,居然有些刚醒过来的迷糊,我琢磨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他,“怎么了?”
文湛没有说话。
他既没有敷衍的说——“这和你没有关系”,也没有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是看着我,眼神也逐渐清明了起来。
那种眼神很复杂。
似乎要说什么。
可是……
他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文湛起来,他走到床边,从那边的桌上端起来一盏温茶,仰脖喝了算是润润嗓子,然后用后背对着我,却说,“可以起来吗?”
我翻了个身,手脚并用,终于勉强坐在床边上了,所以回答他,“可以。”
“梳洗一下。”文湛说,“去寿春宫崔美人那里,父皇要见你。”
寿春宫?
崔美人?
我娘?
我爹在我娘那里?
我那个据说自我爬出我娘的肚子以后再也没有正眼看过我那个丑娘的皇帝爹,居然在我娘的寝宫里面??!!——
我惊讶的看着文湛,居然有些口吃,“……我爹……父……父皇……在……寿春宫……崔……我娘哪……??”
“是的。”文湛回答,“父皇已经连续三天夜宿寿春宫了。崔美人现在今非昔比了,她可以算是宠冠后宫。”
文湛声音平淡无奇,似乎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是我却没他这个本事。
我的脑子里面形象的出现了我那个有着俊美高贵面孔的爹,把我的丑娘扶上牙床,恣意怜爱的生动画面,我突然觉得,即使我被文湛强抱一百遍,我再给他钱,也没有我脑子中的画面那么寂寞如雪。
这个尘世究竟怎么了?
70
因为东宫这里没有温泉,所以我只能在一个木桶里面把自己尽量刷洗干爽,又拿了一块白纱包了一些冰块把哭的有些肿的眼睛镇一镇。
文湛在那边的偏殿沐浴更衣,有人重新为他裹伤。我披着袍子悄悄看了他一眼,他的伤其实并不重,伤口似乎也不是很深,只是伤的位置不好,位置很刁钻,在肩胛下面,应该只要一抬胳膊就会很疼。
他似乎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伤。
也对。
太子的事情从来都是大事。
小事也是大事。
如果对外宣称太子受伤了,恐怕又会在宫廷中,朝廷上掀起一场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