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这话我信。不过,你的想法我不能答应。”
“为什么?”
“裴素的身世不够好,太子要是想杀她,裴侯不会管,裴梓管不了。整个雍京城可能有一个女人,我娶了她,能过上几年安稳日子。”
崔碧城一听就乐了,“哟,这是哪路神仙?”
“内阁大学士粱徵的独生女。”
“粱徵?”崔碧城想了想,一挑眉,“内阁那个和稀泥的梁胖子?为什么他的女儿就能得到太子的额外宽厚?”
“因为太子将要笼络粱胖子,而裴家……”
我站起来,闻着亭子中飘荡着的烤肉的香气,口水淋漓。
“因为裴家,已经是太子的瓮中之鳖了。”
夜色逐渐浓了上来,刚过掌灯时间,忽然听见砰,砰,砰——
我和崔碧城也从大石上站了起来,走回山顶的凉亭,把着栏杆看山下面的王府大院。
三声礼炮巨响过后,嘉王府中门大开,所有人安静下来,依序走到嘉王府大门那边的空地上,全部跪下,安静的等待着什么。
随着一队东宫近卫军的进入,有一个八人肩舆从中门抬了进来。
肩舆上面坐着一个人,身上披着玄狐披风,浓沉的黑色在夜色中看着不是太清楚。
这时候,王府的主人嘉王羽澜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停到肩舆前面,一躬到地。
羽澜说,“不知殿下驾到,有失远迎。”
太子从肩舆上下来,他伸手解开自己的披风,身边的柳丛容上前半步,想要接过他的玄狐披风,可太子的手却一错开,把手中的披风径自递到嘉王面前。
羽澜就是一愣。
崔碧城侧脸看了我一眼,撇了撇嘴巴,“这也太霸道了吧。这里是嘉王府,不是他东宫!再说了,嘉王可还是他的亲哥哥,他还没登基呢!承怡,玉蝉,黄瓜,我赌十两银子,三殿下肯定不给他捧着披风。”
我也觉得文湛做的有些太过头了。
他专门跑到嘉王这里来,当着这么多人下羽澜的面子,他好像从来没有做过这么莫名其妙的小心眼的事,虽然他的心眼也不怎么大就是了。
“季璋,我和你赌一百两白银,嘉王一定会双手接过去太子的披风的。”
说话的人居然是杜玉蝉,他端着黄瓜刚递给他的茶盏,看着山下的那群人,“只有这样,才能表现他贤良谦恭。太子这是给他搭了一台戏,三殿下那么聪明的人,一定会唱的。这倒好,嘉王府戏台子上的戏还没有开锣,这太子嘉王就在王府大门口唱起折子戏了。”
崔碧城回头瞪了他一眼,“玉蝉,别瞎说。”
我看了黄瓜一眼,黄瓜连忙低头,楚蔷生看了这边一眼,然后继续眺望远方的雍京。
大雪涌起的雾气,就和浓墨滴在盛清水中一样,散开,沾染的哪里都是,根本看不清楚。
楚蔷生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儿,他忽然收回他眺望的眼神,这才说,“戏该开锣了,今天请的是雍京最有名的戏班,捡着热闹的唱,连唱三天,承怡,一起看看去。”
“哦,好呀。”我连忙答应。“黄瓜,快,把好吃的都带上,那你烤的那些肉片都也带着。”
黄瓜连忙收拾食篮。
杜玉蝉忽然说,“我就不过去了,我在这里看,也挺好的。”
崔碧城也点了头,“那我也不过去了,黄瓜,你留两片肉给我,我陪着杜公子在这里喝茶说会儿话,我家就在旁边,等一会儿我们就回去了。”
黄瓜连忙又给他留了几片鹿肉。
此时,假山下。
太子在那边说,“三皇兄,您这个府邸,小王第一次来,不知道怎么走,烦劳三皇兄领了路?”
嘉王果然双手接过太子的披风,却直了腰身,把那件披风递给身边早就跪在地上等候着的小太监手中。
“殿下,这边请。”
羽澜侧了侧身,却显得有些倨傲。
我知道,从这个时候开始,成为嘉王的羽澜已经不再是那个孤独斯文,却阴郁混乱的文人,他走了一条也许他一直梦寐以求,却终究不属于他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