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初期官员是禁入酒肆,教坊的,所以青楼女子地位极为低下。而新朝伊始,皇帝在这方面全无任何关注,所以这些大体上还是照着旧例。同时,前朝高祖极为厌恶男风,在律令中明文规定为官者不可同性相淫,否则应卸去官职,杖刑三十,终生不再录用。此规定在哀帝时候其实已名存实亡,但叶百曦还是希望能在新律中找到这一条,加以利用。
他接了印信,下午就去了礼部衙门报道。
礼部尚书也是司家旧人,但是与叶百曦并不属实,以往仅仅是点头之交。对方显然也还没摸透皇帝对于叶家余孽的态度与用心,所以态度颇为冷硬平和,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既不亲近,也不为难。
叶百曦也不计较他的态度,简单地交接了一下,就拿了上峰交与的文书事务自己学习熟悉。待到没人时候,他就走到书架前,开始查看每个衙门必备的本朝新律。
他要查询的内容应当是在《吏律》或《礼律》章节。
新朝的律法并不齐全,甚至是不是夹杂着大量刑律照搬前朝旧例。尚书来时,就看见他在皱眉苦读新律,说道:“新律多数出自旧律,而且其中有部分陛下认为不合天道伦常,人情世故的残酷刑罚,陛下让人整篇删去,目前还未重新编制完毕。另外也有一些需要补充校正,校正民行的法令,也需额外添入法典。你现在看的不过是半月前修订完成的进度。如果想要看目前新律校订得如何,怕是还要往刑部去——丞相与刑部尚书杨大人目前正在修订新律,完成恐怕还需要还些时日。”
叶百曦说道:“见过大人。”
礼部尚书点了点头:“你方来衙门,就急于查阅律法,是担心行错差池?”
叶百曦回答:“是有些许担忧。”
他的真实目的不能与人说,对方既然有这样的误解,叶百曦便也顺手推舟,让对方认为自己是因待罪之身战战兢兢好了。
“你谨言慎行是不错。”礼部尚书竟然点了点头,“不过也不必太过畏手畏脚。举凡吏律礼律,上书的都不过是些伤及私德浮名的末节。其它.....总是在陛下的一念之间。”
这恐是对方最大的好意了。叶百曦很是心领,点头说是。
想了一想,他又问道:“对了,大人。说到私德,我方才翻过礼律,为何似乎比旧律少了许多东西?陛下是准备把旧律对于官员的私德限令大肆开放吗?”
叶百曦方才翻法令,发现男风的禁令暂且不说,发现另外还有不少律令或被抹去或被删改。比如关于年三十以上,官任三品以上官员,应当有身世清白之女子为正妻,就被抹去了。而取代的则是为官者不得着官服公然出入酒肆,妓院,不得与乐户,娼妓厮混......等等。
这两条看上去并无不同,但事实上区别却相当之大。
这问题并不触动尚书大人的敏感神经,所以他点了点头:“陛下之前有旨,新律修订要以大德为主旨,而无需在私行上过于苛刻。因此在许多方面都有所放松。新律中有许多方面都将不以旧律为准则,比如对于私通,忤逆,不孝等大罪,都需要举官而不可动以私刑,避免有些大户之家因隐私之事而草菅人命。另外还有同父姐妹不可嫁姐夫,兄弟不可娶嫂;原配子女对继室持旁系晚辈礼,不受‘不孝’等罪。”
叶百曦一字一句听了,才发现这些律令竟然让他有一种惊人的熟悉感。
如果有人知道先皇帝的出身,就会发现,这些法令简直就是现在坐在至尊之位上的那一位心中最血腥的黑色历史。
司恪的生母为先帝原配,是被人诬陷通奸而推入池中溺死的。司恪年轻貌美的小姨正是嫁了她大英雄的姐夫当了继室,未到八月就生下了他那“英年早逝”的五弟;而先帝的这第二位正室夫人,差点以不孝的名义怂恿先帝废除了司恪的嫡子名分。
而这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汇聚在了这目前还残缺不全,只是草草修改过的法令之中,展现出了这位年方而立的帝王那暧昧而隐晦的内心。
一朝翻身,他要让整个天下都随着他的意愿而动。要让以往所有的不甘,痛苦和恨意都得到回报——先二夫人的死亡甚至都不是他复仇的重点,他要让所有抱有同样无耻的女人都直接断念在一开始。
叶百曦尽可能声音平稳地问道:“大人可知,史官是否已经修了太祖本纪?”
“半年前就已修好。先帝在位不多时,生平事迹陛下也不好多说,所以修得较为简略。”
“那......”叶百曦停顿了一下,说道,“关于几位先夫人,和故去的公子......”
“叶侍郎。”尚书大人突然轻咳了一声,“先太后是陛下亲母,当今太后照顾先帝,养育陛下与两位殿下,对本朝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自然应当册封。其他几位......便说是夫人,但毕竟与其它妾侍并无不同,既未留下子嗣,也未有功于社稷,若是册封,多少有一点名不正言不顺。”
叶百曦已经明白了,那两人的名字或许都已经被从司家......现在是皇家的族谱之中划去了。司恪要她们从这世上消失,如同不曾出现过,那么,她们就自然从这世上消失了。
她们的名字都不曾出现在太祖本纪,就更不用说那在争权过程之中陨落的司恪的兄弟们了。
或者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当日夜里回家之后,叶百曦就做了一个梦。
梦的背景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