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盛凛难得答了一句。
林子里又起了一阵风,谢西槐被风一吹,打了个喷嚏,趁机又问:“那能不能帮我烤烤湿衣服?”
盛凛神情冷淡地点点头,谢西槐便把湿衣服抱了过去,放在一旁。
火烤起来了,热气扑面而来,谢西槐半裸着,冷得浑身发抖,忍不住靠近了火堆。
谢西槐盯着烤架,看着还滴着血水的兔肉,突然问盛凛:“哎,盛大侠,你是用什么杀的兔子?”
盛凛一转头,谢西槐才发现自己坐得离盛凛太近了,他也没穿衣服,靠别人这么近似乎有些不讲理节。
谢西槐头发全湿了,散着铺在背上和胸前,如墨一般的长发间,隐隐可瞥见白瓷似的皮肤,眉眼也像在水里浸泡过一般灵动。
离得近了,才能看清谢西槐的情貌,谢西槐的好看是普普通通的好看,却和所有活人一样鲜活而富有生机,这生机像是脆弱不堪,又触手可及。
盛凛顿了一刹,才回答了他:“匕首。”
“我以为是渡生剑呢,”谢西槐坐远了些,烤着火道,说罢自己也笑了,“渡生剑那么大,也砍不到小兔子。”
谢西槐话多,生平最怕冷场,自从见了盛凛,便热衷于用他那张热脸去贴盛凛的冷屁股,过了一会儿盛凛不接话,谢西槐又说:“也不知用渡生剑烤兔子是什么感觉。”
兔肉渐渐熟了,油从肉上滋滋冒出来,浓郁的香气散了出来,谢西槐咽了一口唾沫,才问:“内脏挖干净了吗?”
他实在是冷透了,话里头带着些颤音,头都冻疼了。
盛凛没回话,他站了起来,向谢西槐走过来。谢西槐以为盛凛要打自己了,连忙举起手:“我不说话了还不行么!挖不挖干净我都吃!”
谁知盛凛却走到了马边,先是在那儿看了几眼谢西槐那几件奇装异服,接着又从他自己的行囊里拿了件大袍子,走近谢西槐,把袍子丢给他:“穿上。”
谢西槐赶紧谢过大侠,抓着衣服裹在了身上,这大袍子又大又厚,谢西槐立刻暖了起来,他整个人被这大衣包了进去,大眼睛冲着盛凛一眨一眨地,趁热打铁套近乎:“盛大侠真是面冷心热,刀子嘴豆腐心。”
“闭嘴。”盛凛眼也不抬地转了转烤架,把兔子翻了一面,继续烤。
谢西槐委屈巴巴地闭嘴了,过了顷刻,又用极细的声音说:“最后再说一句。”
“说。”盛凛掂了掂叉着兔子的枝条,拿过来看。
“我想吃一只兔腿。”谢西槐说完,随即又挪了过来,他吃兔心切,挪得太快,脚被袍子一绊,双膝跪在地上,扑到了盛凛腿上去。
谢西槐手忙脚乱抱着盛凛的大腿才坐到一旁,转头就见盛凛看着自己。
盛凛伸手扯了一只兔腿给他,漠然道:“殿下不必多礼。”
谢西槐接过兔腿,狠狠啃了一口。
两人分食一只肥野兔,兔肉很香,有嚼劲,虽无调料,在野地里烤兔子吃倒也有一番风味。
“盛大侠,”谢西槐把骨头丢在一旁,满嘴吃得油汪汪的,问盛凛,“真的没有活人见过你拔剑啊?”
盛凛又扯了一块兔肉给他,谢西槐摆摆手:“吃不下了。到底有没有啊?”
“你想看?”盛凛反问。
谢西槐想了想,说:“想看可是又不想死。”
盛凛反手拿起支在一旁的渡生剑,剑鞘顿地,剑斜斜倒下来,他微微一移手,渡生剑就出鞘半尺,剑芒大盛,谢西槐心头一惊,飞速抬手挡在前头,大喊:“算了算了不要看了!”
“哦?”盛凛收回了剑,放到一旁。
“一路上有的是机会,”谢西槐把手缩回去,强作镇定道,“不,不不不必急于一时!”
盛凛似笑非笑看着他,谢西槐又说:“要一起走一路呢,能不能对本世子客气一点啊?我好歹是谢西林的弟弟。”
他紧紧抓着盛凛给他的袍子,满手油都蹭在袍子上,说完还拿着衣袖擦了擦油汪汪的嘴。
“那又如何?”盛凛看着袍子上的油污,道,“殿下倒是不客气。”
“什么,”谢西槐脸一红,把那大袖子丢开,赖皮道,“本世子天潢贵胄,手上沾了油,借你衣裳擦擦怎么了?。”
盛凛走过去,掂着被谢西槐油污弄脏的地方,低声问他:“这怎么办?”
“客栈没有洗衣的佣人么?”盛凛人一靠近,谢西槐声音就小了点儿,“我又没力气,去溪边洗手都要摔跤的。”
谢西槐没担当,有事没事就要摆出和他娘亲撒娇的那幅臭德行,他跟盛凛耍赖,没抱什么有用的期待,只是死马当活马医,从言语上占占便宜,没想到盛凛看他几眼,松开了那袍子的衣袖,走回烤架边看谢西槐的衣衫去了。
“干了么?”谢西槐问。
盛凛把几件衣衫一股脑拿下来给谢西槐:“干了。”
谢西槐穿上了还有些潮湿的衣服,头发还半湿地垂着,他嗓子有一点干涩,上马前,谢西槐对盛凛说:“我怕是要伤风了。”
盛凛皱了皱眉,反手搭在谢西槐头上,说:“现在没烧,先走。”
他没再往追云身上抽鞭子,但还是骑得很快,谢西槐费了大力气才追上他,因为谢西槐也知道,要是不跟上盛凛,就不只是病一病的事儿了。
他们傍晚才到懿城,懿城是小城,这地方是真没有好的客栈,盛凛带着谢西槐到一家还算大的客栈门口时,谢西槐的神色已然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