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桀一颔首,低头进了渡船,和封霓并排坐在一起。

梨园的盛事向来开在水上,所以坐船看戏并不稀奇,况且,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最爱的便是这些弯弯绕的东西。

封霓看顾桀坐进来了,边开口让船家撑船。

小船顺着溪流一路行驶过去,顾桀坐在摇晃的船上,看着封霓艳丽的有些逼人眼目的脸,微微眯起眼来。

“顾桀。”封霓知道顾桀在看他,也懒得跟这个向来不亲近的人说什么客套的话,张口便直入主题,“过半个月,玫音就要成年了……”

顾桀马上就知道了封霓这次找他出来是干什么的了,马上答道,“我会按照爸的遗嘱把财产划分出来的。”

封霓满意的点点头,不再说话了。她对顾桀的识时务很是满意。

顾桀看了一会儿周围穿行而过的渡船,船身震了一下,撑船的船夫吆喝道,“停。里面的夫人少爷,小心着下船嘞——”

拉长的音调顾桀听不习惯,但是也没多大关系,抬手扶着封霓下了船,跟着引路的人来到戏院最前的位置上。

封霓和戏院里的人很熟,来打招呼的人不少,顾桀寻了一个位置坐下,静等开幕。

不一会儿又陆陆续续来了许多看客,和封霓客套的老板终于告辞了去招呼客人了,封霓落了座,坐在顾桀身边的位置上。

今晚戏目排的非常多,虽然是楼中画的专场,但是其他杂七杂八的亮相都不少,咿咿呀呀的唱腔让顾桀不喜,眉头不自觉的就蹙了起来,再看旁边的封霓,闭着眼,手上还打着拍子,明显是听的入神。

顾桀按捺住自己的不耐,闭着眼开始养神,过了片刻,场上的曲子突然一变,下面看客的议论声也明显大了起来。

顾桀听到了后座议论楼中画,睁开眼看着铺着红毯的台上站着一个身段fēng_liú的花旦,捻着一个花指,眼神含着嗔怨和淡薄的愁绪,绯色的长衣飘转之处尽是风情。他勾描着粉黛的脸上仅妩媚二字以不足以形容,藏在淡红眼妆里的黑眸不时朝封霓递去一个秋波,上扬的唇角分明是欢欣的。

“不由得潘金莲恼怒眉梢,自幼儿配武大郎他的身量矮小……”

台下的封霓看的出神,眼中尽是迷醉。

顾桀冷冷一笑,心中嗤了一声,原来是那日的戏子。

眼角突然闪过一抹寒光,顾桀马上敏感的注意到了台上戏子所拿的那柄香檀的折扇,那柄扇子在戏子手上转了两圈,开了又合,翻转出的花形甚是漂亮,但是顾桀注意到了,扇骨里夹着一根钢针,一闪而逝的银光在里面晃动着。

戏子的眼波转到了顾桀脸上,是十二万分的多情与妩媚。

顾桀回以微微一笑,戏子水袖一甩,唱词凄绝,“羞煞……”

绵长的音调戛然而止,因为顾桀突然的弯下身子,去捡一方不知何时滑落的帕子,而他身后的那个看客却突然呕出一口鲜血,瘫软在了座位上。鲜血溅在顾桀的马褂上,顾桀浑不在意,只是抬头看着台上的戏子笑。

楼中画亦是镇定,水袖又是款款一甩,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台下发生了什么似的,继续唱到,“二月里个花不开——”

最先发出尖叫的是封霓,因为那个人的血流到了她的衣摆上。

……

……

梨园里一片混乱。顾桀站起身,扶着受了惊吓的封霓回了渡船,遣了船家将封霓送回了顾宅,而顾桀自己则踱向梨园的后台。

楼中画是名角儿,排场自然是极大的,顾桀一进去就看到占了一大块场地的戏子正对着镜子卸妆。那柄精致的扇子正躺在他的手边,就像那些贵夫人手上把玩的艺术品一样细致精巧。上面那柄夺人命的钢针已经不见了。

顾桀站在戏子身后,对着镜子里卸头饰的戏子道,“楼中画,你可真有能耐。”

“我也这么觉得。”戏子笑的声音软软的,隔得远了的人看着这边,都以为是顾桀讲了什么笑话将他逗乐了一样,“昆曲儿,京腔我都会呢,青衣我演得,花旦我也演得。你想看什么戏,我都可以唱给你听……呀。”

最后那一声,是因为顾桀抓住了他的手腕。

顾桀抓着他看起来纤巧的手腕,一拽,戏子就娇柔的跌进了他的怀里,顾桀低下头,在他耳边说,“你想杀我?”

“对呀。”戏子抬起头,涂着油彩的眼睛上勾着,狐媚到了极点,“我要杀了你。”

顾桀问,“为什么?”

“……因为你惹到我了。”戏子微微的笑着,露出的贝齿好看的紧。

顾桀将他的手腕抓的更紧,“是因为封霓。”

戏子不说话了,只是看着顾桀,眼神一点点冷却下来。

顾桀嗤笑一声,“那种货色,你都看得上。”

“我要杀了你。”戏子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顾桀倒是不在意,松开手站直了身体,“楼中画,我劝你一句,离封霓远一点。”

“为什么?”楼中画又开始笑了。他很喜欢笑。

“因为……”顾桀眼中阴霾一层层加深,“她迟早会死在我的手里。”

戏子用戏服掩唇笑了一下,旁人开来娇怯无比的动作,却藏着带着杀意的警告,“是吗……可是,我很喜欢她,怎么办。”

顾桀只是看着戏子。

“我楼中画喜欢的,谁都不准碰。”戏子最后这么说着。

第7章 杀人的小妖精

“妈,你找我有什么事?”玫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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