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回眸,却猛然看到,车子里的那个人正在缓缓地脱去上衣,衬衫滑落时,露出了半截光滑的肩膀。
萧暮远的手顿时微微抖了一下,立在上面的烟灰掉落在了地上。
他马上把目光移向别处,提起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以便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
可是脑子里闪过的,竟然全都是那个背影,于是他不断地吸着那支烟,直至烟身全部化为灰烬。
片刻后贺清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们走吧!”
萧暮远捻着手指,回过身的时候还有些略微的紧张。
转过身,他看到面前站着已经穿戴整齐的贺清文。
一身白色,淡雅高洁,最是适合他不过。
虽然不是刻意为他而准备的,但这一身打扮意外地与贺清文更加契合,连萧暮远都觉得,太过巧合。
“还合适吗?”
贺清文低下头,“鞋微微大了点,不过不碍事。谢谢萧董,衣服我会洗干净后还给你的。”
“一套衣服而已,不用客气。”
贺清文看到他手中的叶子,微微挑了下眉,像是在感叹,“这个时节的枫叶是最红的,可等到风一冷,就全部都会落光了,灿烂一季,不过如此。”
萧暮远笑笑,将手中的叶子扬了出去,“的确,不过如此。”
两人行走在飘满红叶的小路上,贺清文一直低着头,很少言语。
萧暮远也一直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在身边跟随。
其实他有太多的话想说,心里百句话想问,竟又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能说什么,说过去吗?说他们十八前的那一次相遇?
太久远了,那件事对于萧暮远来说是一生的至宝,但是对于贺清文来说,恐怕连回忆都寻不着痕迹。
在贺清文的回忆里只有他萧暮远对他贺家的迫害,除了仇恨什么都没有。
而现在,他们是商场上的仇敌,话题一开,难免会针锋相对,火焰四起。
聊什么?
聊美国?聊那几年他过的怎样?还是聊他和道格朗?
聊他为什么会成为道格朗养子?而且道格朗对他表现出来的占有欲为什么会那么强烈?
这些话他无法说出口,他无法问。
说了就势必要扒开伤口,要对立,要伤害彼此。
贺清文会痛,自己更痛。
倒不如像现在这样,两人静静地走在一条路上,观山观景,相对无言,却是格外悠然。
他注视着贺清文的背影,那一身白色的背影是如此的落寞,忧郁,但是在这片浓浓的红色中,却显得更加飘然——
于是萧暮远放慢了脚步,让贺清文自己独自前行,然后悄悄地拿出手机,对准了树下的那抹白色。
咔——
手机里留下的是那身白影展开双臂,微微仰起头时的样子。
真美——
萧暮远默默地微笑,将照片小心翼翼地保存了起来。
贺清文,你也许早已不记得十八年前,那个满身伤痕的孩子了,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有忘记,那个转身离去的小小背影,那么清淅地,深深地留在了他的脑海里,犹如昨日。
昨日——已逝,无法回头。
然——可不可以重新开始?
?
☆、选择
? 两个人顺着林间的小路一直走到山脚下,贺清文停住脚步,抬头望了望满山的红叶。
“要进山了,萧暮远,你还敢再进去吗?”
“为什么不敢?”萧暮远轻轻笑道。
贺清文斜目而视,似有调笑的意味,“这里枝繁叶茂,人迹稀少,风景虽美,却也是个让人消失的好地方。”
“你的意思是——”萧暮远忽然笑了,“确实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方,怎么?贺公子想一剑免恩仇,给萧某个痛快?”
贺清文轻笑不答,继续朝前走去,萧暮远挑了下眉,随步跟了上去。
“看来你真的不怕。”
“萧某记得贺公子曾说过,商场之事,商场上见分晓,不会做这种事。”
“哦?”贺清文倒是惊讶了下,“这样的话你记得还真是真切,但是,你就不怕我改变主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