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安从榻上坐起身来,有些尴尬。
“你起来做什么,不是要歇着么”
思安皱着眉头,叹道:“丽娘的事,你别怪她。”
温行有些哭笑不得:“我怪她什么,你倒大方得很。”扯了薄毯拢住他光裸的身子。
齐国夫人是丽娘的母亲,丽娘自宫外搜罗男宠的事思安也有耳闻。回东都以后丽娘册封皇后,思安与她除了必要的时候,如典礼或者每月十五“临幸”之外,几乎不见面,十五夜思安也不过去她的凤临殿中坐坐就走。两人貌离神也离,且私心里他还是想给嫁给自己做妻子的丽娘一些补偿,所以尽管有些风言风语,思安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思安犹豫了一会儿,将他与丽娘成婚时候的事都告诉温行。
“我不愿也作不得她的丈夫,她也不喜欢我,说起来如此也没有什么不好。”
温行却不以为然,“她嫁给你难道亏了她,正宫之位皇后尊荣少她什么,怎么倒好像你欠了她的。”
思安与他说不清楚,只道:“总之若无甚大妨,便由着她吧。”
温行摸了摸下巴忽而笑道:“既然皇后不好,给你换一个皇后如何?”
思安大惊,吓得从榻上蹿起来,起得太猛重心不稳,一头从榻上栽下来。
“别……哎哟!”
温行不知他反应会这么大,忙大步跨过去搂住,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不过玩笑一句,你稳着些,快躺回去。”
床前水晶珠子串成的帘子噼啪乱晃,思安的心跳得飞快,两眼在温行脸上搜寻着蛛丝马迹,直到确定对方的确是玩笑,才稍稍按下。又叙了几句话温行才离开金鳞殿,思安趟不住,起身唤阿禄进来。
“圣人不歇着了么?”
思安摇摇头,“我想出去,你帮我准备。”
第二十一章
直至叛乱爆发,思安的亲爹先帝陛下还一直在后宫勤耕不辍,不过因常年酒色身子亏空了些,那一两年再少有皇子皇女出生,当初逃难也有妃嫔跟随,大多死在病中或是殉了,活下来的都是年轻体健的,后来并没有查出遗腹。
现今活着的最小一位公主年近五岁,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头发发黄,很怕生人,宫人的苛待也让她如受惊的小兔子,与她说话久久不能答上一句,只想往人后躲。好在逃难的时候思安与她相处过,后来还会时不时来看她,久之两人相熟,每次思安来,她都会露出腼腆的笑容。
与她一同住在玉华殿里几个年岁尚小的皇子公主差不多都这样,他们有的曾有得宠的母妃,在宠爱环绕下出生长大,也有的像思安一样从小被忽视,不管从前怎么样,一场祸乱都使原来的生活如昨日旧梦远去。
从前思安与兄弟姐妹们亲缘情薄,没想到如今却多了些牵挂。这世上再没有人与他有如此相近的血缘,何况他们还那么小,即使不能保护他们,也希望尽己所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换过一批宫人后,玉华殿气象也一改从前,殿宇虽老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皇子公主们房里的被褥物件都是新换的,侍奉的内侍宫女并不多,好歹不会拦着思安与弟妹们说话,端了茶水吃食就默默立着。
意外的是,在玉华殿里居然遇见了丽娘。
丽娘得掌后宫大权之后甚为上心,听说时常召集四司六局的人去凤临殿,与内侍省联系也勤,玉华殿这边来过几次,思安都是知道的,真见着倒是头一回。
虽不耐玉思安同处一室,丽娘也不想此时就顶着太阳出去,玉骨团扇带起阵阵香风,有一搭没一搭的逗着小公主说话。
果然女孩之间更相投趣,公主与思安平日不过一问一答就算熟络,与丽娘却能嘻嘻哈哈说笑起来,屋外日光刺眼,折射进来几缕落在丽娘的洒金百褶裙上,熠熠生辉。小公主眼馋,不时往裙子上瞧。
丽娘摇着扇子,借着应付小公主的间隙也在上下打量思安。
她最看不上的那种懦弱无能的男子的,逃难的时候连个正形都没有,一身脏污的衣服,脸上除了惧怕没有其他神采,畏畏缩缩连气也不敢出,回到东都倒好似终于养出个样子,明黄色的常服配玉腰带,绾发齐整,搭在几上的手指白皙修长,指甲修剪平滑,浑身透出斯文矜贵之气,仿佛从里到外换了个人,虽仍然不是她喜好的,终究没那么碍眼了。
稍过得一会儿,天边一朵云漂浮遮盖而来,日光也有些偏西,丽娘打算回去,走到门边回头对思安道:“今日正是十五,圣人不妨到我那坐坐呀。”
思安有些受宠若惊,平日别说她主动相邀,多几句好话都是没有的。
丽娘却不屑他一副似鸟惊弓的样子,用扇子掸了掸袖子淡淡地道:“如今早去,省得夜里再走一趟,瞧着每次圣人来总是要急着在禁前回去,今日倒不必匆忙。”
宫中夜里也设夜禁,过了时间宫门下钥宫室紧闭,无故不能随意走动,思安当然可以不受这条规矩管束,只是每月十五去凤临殿应付不宜久留,且若每每留到宫门关闭再回去,又要叫人开门,没个意思。所以每次都掐了时间过去,又赶着时间早早回来。
左右还有一段日长天光,早去早回的确省得大家麻烦。于是思安带着阿禄和几个金鳞殿宫人乘着步辇随丽娘去凤临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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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临殿洞箫阁里,受不得热的丽娘自去更衣,让人领了思安去喝茶。丽娘喜艳色,室内装潢摆设无一不富丽,金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