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可以说明很正常,如果真是间谍,履历必然是完美无缺的,根本不可能存在这么大的空白,引人怀疑。”
师父深邃的近乎犀利的目光凝视了莫顿很久,低声问:“你想留下他?”
莫顿深吸口气,说:“如果可以的话。”
师父沉默片刻:“你可以把他关起来,像养个宠物那样,不与外界接触,就用不着质疑他的身份。”
“绝不可以。”莫顿断然拒绝。
“莫顿,你似乎对他太上心了。”师父不无忧虑地说。
11、那一抹暖黄2 ...
不错。莫顿坐在马车里,觉得对林赛的感觉确有些反常,但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控制不了。他把林赛安顿在别墅里,总是忍不住去看一看。次数越来越多,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在这战火纷飞尔虞我诈各自心怀叵测的世界中,只有这栋别墅里,只有在林赛的身边,莫顿能真切地感受到片刻安宁。
林赛太安静了,太纯粹了,太温柔了。他静静地看书,静静地打扫房间,静静地吃饭。他的一切举动都是小心翼翼的,对任何东西都带着一种生怕下一秒就失去似的珍惜。他也从不会不耐烦,从不会抱怨,从不会记恨谁。莫顿喜欢留在这里,整个身心得到彻底的放松,再次打开门出去,仍是那个冷酷傲慢的莫顿。
绝不可能像师父说的那样,把林赛关起来,尽管更安全,那他宁可让林赛离开。莫顿始终忘不了艾达。长大之后才失明的人,要比出生起就看不见的更加痛苦。她记得璀璨的夜星,记得花瓣上的露珠,记得院子里白色的秋千,却再也看不到了。这种极大的落差,使艾达像个歇斯底里的病人一样刻薄刁钻,竭尽所能地挖苦伤害周围所有人。她的父母有好几个孩子,渐渐地视她为一种负担,不肯让她见外人,只把她留在楼上,关在卧室里。莫顿陪着她,耐心地安抚她,但他们毕竟还没有结婚,长时间地在一起并不符合礼节,至少晚上,他得离开。紧接着他十八岁了,拒绝父亲的提议,他想成为一名宇航员,准备报考飞行学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进行封闭训练。
艾达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死去近五个小时,距家里人报案失踪整整两天。她是从窗户跳出去的,穿着睡衣赤着脚,跑了很多很多路。在此之前,她多次试图自杀,出现精神问题的倾向。她是被淹死的,因为她看不见自己究竟在跑向哪里,身上的伤痕甚至让家人不愿深究,这对贵族家庭来说简直就是耻辱。她被草草地下葬,等莫顿回家时,只看到冰冷苍白的墓碑。他守了一夜,然后离开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去过那个本来可以成为亲人的贵族家庭。也就是从那时起,他接受了严苛的父亲的安排,进入特殊培训学校,变得沉默冷硬。
调查繁琐而又漫长,那段空白的日子到底发生过什么,渐渐似乎有了眉目,尽管信息非常零散,难以集中。林赛好像是那个贵族的弟弟出于报复而卖给某些特殊服务场所的少年,又似乎是偷跑后被人捉住送到难民营,可同一时期出现在某些有钱人的床上的人也是他,又或者被一个医生家庭收养,医生一家被炸死之后,再次流落在外。
太复杂了,很不寻常。
“这说明有人故意制造混乱的消息,混淆我们视听。”师父说。
“也有可能是特地把这些线索留着,弄得履历不够完美,让我们放松警惕。”莫顿说。
师父点点头:“你能恢复理智,我很高兴。”
“我一直都很理智。”莫顿淡淡地说,“但也有可能这些都是真的,都曾经在林赛身上发生过。”师父无奈地摇摇头:“你已经带有倾向性。”
“不,我没有。”莫顿站起来,很严肃地说,“我是最不希望他是个间谍的人,如果真是那样,那么所有的付出都是做戏,所有的感情都是笑话。师父,我会竭尽全力弄清楚林赛的真实身份,让你放心。”他顿了顿,补充一句,“在我和他还没有发生什么之前。”
莫顿回到别墅。林赛正站在阳台上向外张望,一看见他的马车,高兴地挥动双手,转身跑下来。每次莫顿来都是如此,好像林赛从早到晚唯一一件事,就是等他。
莫顿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非常好,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其实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就像当年为什么会那样呵护艾达,因为艾达和林赛一样,只能依靠自己,一心只期待自己,除了自己,他们没有别人。
这件事莫顿是在林赛入住后不久发现的。有一天他回来时,林赛正在书房看书,灯光很昏暗,他趴在桌子上,鼻尖都要碰到书页了。这时莫顿才知道林赛根本没有办法跟那些士兵沟通,他不敢提要求,提了士兵们也看不懂,只好自己凑合,连衣服都只能穿柜子里本来是给莫顿备下的睡衣。
莫顿很好笑,又有些心疼,命身边所有人学习手语,又请了专业老师教林赛学唇语。半个月之后,情况好了很多。
莫顿走进别墅,林赛正在餐厅里忙活,桌上摆好的饭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