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尧在心中叹气一万次,稍稍欠身,回道:“来时在一庭院里听见个戏班子的姑娘在吟唱《蜉蝣》,草民那偏僻的小地方从未遇见过唱腔那么好的歌姬戏子,便忍不住驻足旁听片刻……”
“《蜉蝣》?‘蜉蝣之羽,衣裳楚楚’那个么?”
张子尧点点头。
楼痕显得不甚在意,用筷子夹了片清炒素藕放到张子尧碗里,不等对方一脸惶恐道谢,他懒洋洋道:“子湖唱的罢。”
张子尧到了嘴边的惶恐变成了惊讶,也忘记“王爷给我夹菜”这等真的要刻上墓志铭的殊荣,他的双眼微微瞪圆:“王爷怎知晓唱曲之人并非雪舞或芳菲?”
“内容。”楼痕道,“雪舞和芳菲今日初过选拔,心中理应欢喜,怎会在月色中唱《蜉蝣》这种悲伤的曲子?所以唱的人自然是暂时落选的其他人;再者,该诗经字面句句不离华丽荣裳,可以见得歌唱者认为自己的败落应当与不似雪舞芳菲那样拥有锦衣华服有关……”
“这未免荒谬,”张子尧在楼痕催促的目光下,将那片藕胡乱吞咽下,又放下筷子,“王爷今儿明明是蒙着眼……”
张子尧的话说到一半停住了。
忽然想到的是,就连区区一个王府的下人也能从声音立刻识别出歌唱者非雪舞或者芳菲,所以楼痕哪怕是蒙着眼……
“噱头罢啦,”楼痕见张子尧似已经猜到,他笑了笑,“无论本王蒙不蒙眼,最终站在父皇面前的只能是雪舞或者芳菲。白日那一出,不过是为了让其他的人输得有一个心服口服的理由罢了……唔,子湖倒是个聪明的,就这么猜到了原因,可惜了可惜了。”
话是这么说,然而声音里却丝毫听不出任何觉得“可惜了”的成分在里面。
张子尧听得云里雾里,便大胆地问道:“王爷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