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晟身下的马匹已有些焦躁不安微微嘶鸣,夏日的沙漠太过燥热,且不说马匹,就是人在这待上一会便觉得口干舌燥。
安晟再次凝神望去,在黄沙腾起的热浪中五千轻骑已无踪影,而那座城池的城门也关合起来,看来是真的城池。安晟思忖着还是下令道:“撤。”一切还需须从长计议。
就在安晟即将撤离之时,狂风骤起,身边林飞大呼:“王爷小心!”便一把将安晟从马上扑倒在地。
大风带起丈高沙浪朝夏军席卷而来,风沙瞬间将一切湮没,风势极大极快,尘沙极密,天地昏暗。
安子羣领着另一支军队在山冈处观望,久久未见任何一支军队路过此处不免一阵心虚不安。
“舅舅……”安子羣紧张回首看向梅勒荆,“难不成出了意外?”
梅勒荆立即安抚道:“世子不必太过忧心,王爷一生戎马,哪会轻易被吴军击败,怕是吴军没能成功伏击反被王爷擒拿吧。”
安子羣焦灼不安,他已经把后路都铺好了,那替死鬼假细作也提前发落了,却迟迟不见父王。如若父王出事,他做的这一切又有何意义!大军又该何处?
梅勒荆看安子羣面色不佳,忧虑之色明于眼,便又道:“世子,万一真有什么,这重任还需世子担着。”
这话说得透彻明了,安子羣了怔忪一瞬,忐忑的四下观望,确定身边无人才猛的低声呵斥道:“梅勒荆,你虽是我舅舅,但你也要注意言辞!父王是军队的中流砥柱,岂是轻易能顶替的?更何况我从未想过要父王有事!”
梅勒荆惴惴然的住了口,眸光闪烁。
一小兵急匆匆来报,模样焦灼:“报!世子,王爷被沙霾卷走,下落不明!”
第102章
安繁从广阳殿出来后,顿在了林苑,途经穿池游廊,观池中的锦鲤摆尾立即涌了过来。安繁瞥了眼,此景此情竟是未变分毫,心中不免感慨万千。
父皇莫要烦愁,儿臣将来一定会替父皇分忧的。」两个长相一样的儿子就站在池边,看水里簇拥的锦鲤,一人牵他的一只手,望着他的愁容说下了这句话。
那年,那两个尚还稚嫩的两个儿子,是他心尖的宝贝。
李德瞧安繁的神色暗自掂量着,欲言又止。
安繁疲惫的闭上眼,轻叹了口气道:“李德,何事?”
李德赶紧伏身恭敬道:“陛下,昨夜雷雨,奴才瞧禁宫有些破旧,怕是不能遮风挡雨……”李德看安繁沉默,赶紧住了嘴,心中略为不安。
……
安繁出神的看着那个跪在地上形销骨立的身影,心中不知是苦是痛还是难过。不过一年半未见,安泽祤便褪去了原来的风华神采,只余萎靡不振,脸色较之从前更差,双目亦是无神,哪里还寻得到这个儿子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模样。
心中五味杂陈,安繁伸出手扶起安泽祤。感情亦是有深浅厚薄,即使他儿子并不少,他却唯独钟爱他与德熹皇后的两个嫡出儿子。
如果恒儿还在多好。
脑中突然冒出的想法着实让安繁惊了下,心中忍不住自嘲着,那个最优秀他最疼爱的儿子,他曾立下的未来储君,却是那个最想他死的人,为了早登帝位可以不顾父子之情毒害他。
“朕听李德说,你最近一直在病?”
安泽祤因安繁的这一句话两眼瞬间被点亮了般,那眼中情感竟如枯槁的颓树,却依然还在努力的汲着水,想以此解饥渴。
安繁心中酸痛,抚上安泽祤瘦削的脸颊,凹陷的双目,高凸的颧骨,明明不过二八,却已满脸沧桑。安繁拉着安泽祤坐在简陋的床榻上,低叹道:“父皇让人来修葺修葺这宫殿。李德,太医还未来吗?”
李德赶紧躬身退出去催促手下的人赶紧找太医来。
今时今日父皇还如此关心他,安泽祤欲哭还笑,说出口的话带着无法遮掩德浓浓鼻音:“儿臣蒙父皇厚爱……”话未说完安泽祤便捂着嘴咳了起来,短暂的咳了阵安泽祤不想太失态也珍惜这难得见到的一面,所以努力平复着,又整理了思绪说道:“父皇,儿臣想最后求您一事。”
安繁皱起眉头点了下头示意安泽祤继续。
安泽祤再度跪下,磕了个头,幽幽道:“儿臣自知这些年为夏国无所建树,本想此生或许再也见不到父皇,不想父皇到底惦念父子之情。”安泽祤咧着嘴满足的笑了笑,脸上因着笑容而焕发,“儿臣说这么多只是想说,祤儿很开心。”笑容很快便黯淡下去了,安泽祤膝行至安繁身边,双手托起安繁的手,将脸埋进安繁的手掌中,那是遥远的儿时,他常做的事。随着年岁渐长便渐渐的再也没有如此亲昵的动作了。
原来真的不可能回去。
安繁看安泽祤这般心底百般滋味,更多的是愁怅。
“父皇……”
“说吧。”
安泽祤抬起头看着安繁,脸上隐带着狞厉:“儿臣希望父王能剿了望曦阁。”
看安泽祤这般安繁想也未想的颔首应承,安泽祤看到安繁点头宽解的笑了笑,终是失了力气兀自昏倒在了地上。安繁这才注意自己被安泽祤托着的手背上有些湿黏,翻手一看,手背上沾染着血色,那是安泽祤捂嘴咳出的血。
安泽祤病危,太医道大皇子此次病入膏肓,已难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