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懿起身站在了马鞍上,再顾不得这匹棕马,飞身跃过了这火墙,并对棕马喝道:“离开,回去!”那马转了两圈后便扬蹄离去。
子懿赶到福宅时,福宅已经被大火吞噬。尧宜铮带着孩子们坐上了马车,可是这街道两旁因火烧崩塌的房屋和落下的火苗都已经开始威胁到这辆马车。
“四公子?”尧宜铮正准备驾马车离去,看到子懿还是有些惊讶,不是城西汇合吗?
子懿径直掀开马车的布帘,眼神扫过马车里的孩子,他们惶恐惊惧的挤缩在一起,脸蛋上全是烟熏的黑,他们互相抱着,啜泣着,泪痕将脸上的污灰冲成一条条水痕,因为子时大伙都正在睡觉,所以此时每个孩子都是头发蓬乱,衣着单薄。
子懿轻蹙的眉间闪过痛色。
李婶搂抱着几个小的孩子,看到子懿,泣不成声:“四,四公子。”其余的孩子也抬头带着浓浓的哭腔叫道:“懿哥哥……”
子懿发白的脸色在漫天火光的映照下看不出丝毫变化,“李婶,福伯呢,小宝,小虎和小六呢?”
李婶听到子懿的话,埋头哭得更厉害了,抽搐的身子无法控制,更答不上子懿的话。子懿转而看向尧宜铮,尧宜铮也垂下头道:“福伯和那三个较大的男孩子因为让小些的孩子先出来……房屋塌了……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没办法救……”饶是尧宜铮见多了世事也还是不忍。
子懿双目微睁,长睫颤了颤,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失神的望向那已经坍塌于火海中的福宅,再没有言语,上了马车,取过尧宜铮的马鞭,不成调的声音犹如是从胸腔压出的一般却依然沉着冷静道:“走!”
无澜的黑眸里映着耀眼炙热的焰火,子懿面无表情的驾着马车,可心底却似落下一团炙焰,没入水潭中泛起的涟漪豁然变成沸腾不止湍流,激得他胸腔翻绞如刀割,痛贯心膂。
紧握手中的疆绳,子懿稳稳的驾着马车避开烈火,避开逃难的人群,带着孩子朝城外驶去。
出了城门,子懿道:“尧阁主,你带孩子们避一避,天还十分寒冷,记得给他们添些衣服。”
尧宜铮侧头看着子懿面上冷毅,那双黑眸下的悲恸被雾气所掩盖。“是。可是公子你不与我们一起走?”
“我或许,走不掉。”子懿直视前方,眸中雾气赫然散去,他勒停了马车,将马鞭交于尧宜铮,自己下了马车。
城外密林中闪着的点点火光朝他们拢近,尧宜铮发现这些是士兵举着长枪火箭对着他们,阴暗处一个身着铁甲的将领从队伍中骑着马走了出来。
“安子懿,快快束手就擒吧。”
“曾上将是何事抓我?”子懿冷静的站在马车前,背影挺直而英武。
曾青用拇指指腹摩挲着下颚,轻蔑的笑道:“纵火宇都,镇北将军真是怙恶不悛啊。”
尧宜铮不满怒喝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曾青睨了眼尧宜铮,道:“你是何人?本将军只是负责抓可疑的人,是或不是,还待陛下定夺。”
“可有证据?”子懿平静如水,阻下尧宜铮的再次开口,淡淡问道。
“本将军在军营中夜半听闻宇都起火,又闻今夜七杀营有所调动,那么镇北将军是不是有嫌疑?”曾青抬手做了个手势,身后的弓箭手们便搭箭拉弦,全都对准了子懿和马车。
尧宜铮跳下马车,欲拔剑相向,可剑锋刚出寸许就被子懿推回鞘中:“尧阁主,带孩子们走。”
“公子!”尧宜铮着急道。
子懿阖了眼复又打开,严肃道:“先带孩子们走,他们的目的是我。”随后又轻柔道:“记得安全了给孩子弄些衣裳,天太冷。”
尧宜铮定定的望着子懿坚定的眼神,无可奈何的又坐回马车上,调转了马车的方向,回头又望了眼子懿,才不甘心的驾驶马车离去。
曾青也不在意那远去的马车,他知道那些是王爷福宅里的孩子。他从马鞍上下来,走至子懿面前,笑弄道:“镇北将军挺识趣的。”瞧见子懿身姿英挺,哪里还有当年跪伏在地的半点卑态?曾青暗恼的劈手夺了子懿手中的剑,旋了剑鞘狠狠击打在子懿腹部上,本是刚刚收口的伤口,这么重重一击便生生撕裂开来。子懿轻吟一声,剧痛让他躬下身子蜷缩着跪在了地上,他垂着头,一手捂着嘴咳着,一手捂上腹部已能触到一股湿热透出衫外。
“看来那些传闻是真的,安子懿你害平成王妃和世子坠崖被捅了一刀。不错啊,逼死了王妃世子,下一个世子是不是就是你了?”曾青抓起子懿的头发逼子懿抬起脸来,他恶狠狠的欺近子懿,狂戾愤恨在他的眼中浮现。“我曾家是义城大家族,家族人口一千两百余。当年燕军南下,攻下义城后,燕便派兵进驻我曾族烧杀掳掠。我曾家上到百岁老人,下到襁褓婴孩,无一幸免!即使你爬再高的位置,立再多的功勋,也无法再还我一个曾氏望族的一千两百人!”
子懿的绪,寒风冽冽,吹动他的发丝飘扬。他松开捂着嘴的手,唇边的血线沿着下颚一路滑入衣襟内,他哑然失笑道:“曾将军,当年我也不过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孩……”
曾青环目大睁,愤慨的的松了手。子懿猛然失去了上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