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之前,许书砚接到父亲许岩的电话,
“我错过一趟车,还有十五分钟才能到,麻烦你多等会儿。”
他转过身,压低了声音:“好的,我不着急。”然后站到介于殷渔和车站之间的一棵树下去。
两人相隔不过三米,许书砚盯着殷渔右耳垂上的那颗痣,看得几乎入定。
他在幻想衔住它,舔舐吮吸的滋味。
他一点也不担心殷渔会突然转身,事实上,他看了那么多次,他从来没发现过。
*
许书砚并不是有意跟踪,这便是他们的第三个共同点——每周六下午放学后,都会到这个车站等人。
这个车站位置偏僻,离学校也远,很少会有实验中学的人过来。所以他第一次看到殷渔的时候,颇为惊讶。
大约是半年前。
殷渔穿着实验中学的校服,背的也是这个,头发比现在的稍短,眉目英挺地站在那里。那天许书砚迟到了,气喘吁吁地跑过去,谁知许岩也没到。
他在街边商店买了瓶矿泉水,边往外走边仰头灌下,一气灌了大半瓶。再抬起头,身前赫然立着个人,差点撞到。许书砚下意识要回撤,不期然看到对方身上的校服,和右耳垂上一颗小小的痣,一时竟没能挪动半步。
那人的反射弧大概能绕地球一圈,那么近的距离,愣是几分钟后才转过头,愕然看向许书砚,同时飞快地跨出几米,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只不过他等人确实很专心,隔开距离后,立刻转回去,目不转睛地盯着每一辆驶来的汽车。
所以仅凭这粗浅的一面之缘,殷渔对许书砚没什么印象。
那时的许书砚整日埋首于备战省选,noip是全国赛,要想参加,必须先通过省级选拔,自然顾不上闲时的风月。只不过父亲搬家后,每周六会到那个公交站去接他吃饭,出于这个约定,他只在周六下午放学后去那。
就那么巧,每次去,殷渔都在。
据许书砚观察,殷渔在等一辆黑色的奥迪。那车的曲线饱满流畅,车身光亮如镜,大气优雅,很有辨识度。
今天也不例外。
几分钟后那辆奥迪开过来,在殷渔面前缓缓停下。司机先下车,从车头绕过,快步走到后座拉开车门,撑起一把伞。
从车上下来,走到伞下的那个人一身笔挺西装。看上去年近五旬,身材却还保养得当,双眼富有神采,却不似殷渔的浓眉大眼,倒有几分许书砚那样清秀的书卷气。
殷渔露出一个明朗的笑,乖巧地叫一声“爸爸”,还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肩膀。那笑容耀目,叫人愿用成山的珠宝去交换,与平日学校里那个桀骜不驯的样子相去甚远。他很快被带上车。
许书砚目送汽车离去。
然而这一次,当黑色奥迪从眼前开过的一刹,他清楚地看到副驾驶座上的殷渔正看着自己。
他到底什么时候发现的?许书砚半眯着眼睛,提起一边嘴角,细细玩味。
作者有话要说: (注1:noip为全国青少年信息学奥林匹克联赛英文缩写)
(注2:n市为架空)
文肯定不坑。一点存稿,一周五更,一四不更。
先走肾后走心
☆、绕指柔
又过去两辆113路,许岩从第三辆的窗口伸出头,朝许书砚招呼:“上车!”
车上还有不少空位,许岩旁边就有一个,他殷切地看向儿子。然而许书砚上车后就近坐在司机后面,他只能讪讪地收回目光。
他戴了一副金丝边框眼镜,梳了个一丝不苟的偏分,衬衣扣到顶,一双褐色皮鞋擦得铮亮,一路上不时朝前方的儿子瞟去。
可惜许书砚一次都没有回头。
*
许岩半年前新搬的公寓就在车站附近。
父子二人下车后,一前一后走着,穿过一条长长的上行台阶,静默不言。
台阶坡度缓,两面石壁爬满了深红浅红的蔷薇花,颇有能立时入画的婉约之美,一路赏景倒也不觉得累。抬头望见隐现在茂密树丛后的红色尖顶阁楼,许书砚暗忖,这种小清新的调子一看就是赵小颖的风格。
许岩掏钥匙开门的时候,屋里传来女人聊电话的笑声,得意地说着“因为我喜欢啊,我家老许就买了,不过是一套房子嘛”,他不禁面露尴尬,手上的动作有片刻停滞。
许书砚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倒是平静地等在一旁,进屋看见赵小颖,叫了声“小妈好”。她新烫了头,过肩的小波浪与额前的刘海一道将整张脸衬得小巧可爱,看去仿佛小回二字头的年纪。
“……我这儿有事,下次聊。”赵小颖飞快挂断电话,两只手拘谨地在围裙上擦拭,僵硬地笑着,“哎,回来啦!菜都做好了,我去给你们端上来。”
屋子南北通透,有涌动的风。壁龛的青瓷香插里,散落着伽罗大观燃尽后留下的香灰,馥郁甘醇的气味因风苏醒,四下飘散。
许书韬的遗照摆放在作为客厅和餐厅隔断的博古架上。
“那个,”席间,许岩清清嗓子,打破餐桌的沉闷,“下周三是你弟弟的祭日,你那天要不要回来……”
“不用了,”许书砚咬一口排骨,“你们分点香烛给我,屋里有个炭盆,可以在那边烧。”
“也行,也行……”许岩揣着重重心事,索性放下碗筷,“你要不然还是搬回来算了,高三这一年很关键。你搬回来,小颖回娘家照顾书莹,我给你做饭。行吗?”
赵小颖捧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