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超乎寻常的共情,突如其来的勇气,今天田竹君的表现,与那天小红楼里对着医闹的人不敢说话的懦弱男生大相径庭。

田竹君眼睛睁得大了些,过了会抓抓头发,苦笑着说:“冬行学长,你们是不是会读心?我……我以前在附中上学的时候,的确和别的同学有点……摩擦。他们笑我胆子小,是只会说奶奶长奶奶短的乖宝宝……我……唉。他们说得也不无道理。奶奶说我烂泥扶不上墙,总是临阵脱逃,我大概就是这么一无是处。”他念叨完,又抖了抖手里皱巴巴的外套,“对了,今□□服又弄脏了,裤子也沾了水,幸好不用回家给奶奶看见,否则又要挨骂。”

在自家奶奶的常年高压下,田竹君的自信就像千疮百孔的气球,无论怎么鼓劲,下一秒就会瘪回原形。

他这絮絮叨叨抱怨自己的模样,倒是让李冬行想起了郑和平,心里难免浮起了一点亲切感。

“其实你确实帮了她一个很大的忙。”李冬行大方地拍拍田竹君肩膀,“下次让她来精神健康中心看看吧。”

田竹君一脸醍醐灌顶,对李冬行说了好几句谢谢,说明天就打听下余小鱼的班级,一定把人劝来中心治病。

李冬行告别田竹君,拎着刚顺路买的生煎包和草莓蛋糕,一个人走回小红楼。

办公室里还是只有穆木一个人,程言看样子还窝在生物楼不肯回来。

穆木看见蛋糕大为惊喜,连夸李冬行有良心,喜滋滋地拿在手里。

李冬行拿着生煎包,迟疑了好半晌,拿不准是不是该给程言送去。

“好不容易买回来的,打个电话叫程言来一趟。”穆木一只手挖着奶油里的草莓,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就想给程言打电话。

“不,不用了。”李冬行看了眼时间,阻止了她,“那个,师兄大概在忙。我有事要去找韩老师,先把生煎包放这里了,如果师兄回来得晚,对他说先拿回去热热再吃,吃凉的对胃不好。”

他这番叮嘱,又让穆木好一通嘲笑,说他活像啰里啰嗦的小媳妇,让他放心,生煎包是给他亲亲师兄的,她这个师姐才不会偷吃。

李冬行只是笑笑,看了眼时间,定了定神,下楼去找韩征了。

穆木在办公室坐了半个小时,觉得刚刚吃下去的蛋糕又消化得差不多了,瞥了眼搁在桌上的生煎包,撇撇嘴说:“死程言,还不回来的话,别怪我言而无信吃了你的包子。”

一百米开外的六楼,程言坐在实验室里,忽然打了个喷嚏。

已经五点多了,他想了下是否要去食堂吃晚饭,可一想到郑和平做的饭菜,又觉得食堂里所有的食物都寡淡无味,光是想想就没了胃口。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唾弃了下自己这么容易就被糖衣炮弹腐化的意志。

郑和平再怎么会做菜,他都不能产生依赖,甚至理所当然地让这个人格进入他的生活。郑和平、梨梨、小未,还有那个一句话不说就要干架的家伙,他们本来都不应该存在。

他们是严重疾病的后果。是一段错误代码,是侵蚀健康细胞的病毒。

程言恶狠狠地用鼠标戳着电脑屏幕上的大脑模型,就跟想给李冬行洗脑治病似的,把那些多出来的参数大刀阔斧通通修剪了个干净。

后果是他一时疏忽,把原本好好的前额叶捅了个窟窿。

3d模型不会流血,但场面也相当残暴,程言缓缓地呼了口气,没立刻取消操作,而是把电脑一晾,脑袋往后一靠,连人带椅原地转了半圈。

他也说不清自己在别扭些什么。

当时李冬行隐瞒病情,他自然认为是不对的;可李冬行真像个病人似的跑去治病了,他居然又有那么点不情愿。

着什么急?这病又不是一天两天能治好的。打算要治病的话,为何不先和他说一声?还有那个韩征,对着陌生的不归自己管的病人都能瞎说八道,真的就靠谱么?

程言被自己心里冒出来的念头惊了下。

他是谁?李冬行要治病,凭什么要提前知会他?

还有……他该不会是在嫉妒韩征吧?

因为人家是真正的精神病学专家,专长就是各种分离性精神障碍,对多重人格的了解比他这个只知道和神经元打交道的人多得多了。

程言很清楚,韩征远远比他自己更能帮助李冬行。

然而,理性认知并不能减轻他心里的那股鼓胀开来的烦躁感。

程言静坐了十分钟,沉着张脸把笔记本电脑里打开的署名韩征的论文一篇篇扔进垃圾箱,继续打开软件折腾他的大脑3d模型。

术业有专攻,他搞研究这么多年,要是连这道理都不懂,那搬过的砖都搬到太平洋里去了。

他就该安安分分做个好师兄和好老板,给李冬行充分的时间和自由,去找韩征好好治病。

至于李冬行的脑子,不在他该觊觎的范围内。

程言这人很容易想开,尤其是擅长压制心里那点不听话支楞着小情绪小毛病。在认清了他大约就是可耻地嫉妒韩征比他能干之后,他在脑子里痛骂了自己六十秒,就又恢复了老僧入定的状态,面无表情地开始干起了本来该由助研处理的杂活。

然后实验室的门就被人大力敲打了起来。

程言站起来开门,一看外头站的是穆木,他有些惊讶。

要知道开学一个多月,他这懒得像是钉在小红楼,始终不肯挪窝的师姐,可是一次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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