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行天生皮肤白,每次被他一捏,本来就没几两肉的腕上便登时浮出来一道红印子,这会垂着脑袋以立正的姿势站在程言面前,看着更像自觉犯了重大错误,准备老老实实接受进一步体罚似的。

程言吸了口气,在李冬行跟前坐了下来,用缓和了不少的语气问:“是韩征教你这么做的?”

李冬行赶紧摇头:“不,不是,韩老师只提议要我多多和余小鱼共情,站在她的角度思考问题,来使交流事半功倍。是我一时冲动,想岔了,以为梨梨和小鱼年龄相仿,她们俩之间会更好沟通一些。以后我一定不会这么做了。”

程言问:“你想岔了?岔在哪儿?”

李冬行刷地抬起头,没马上回答,而是不假思索地说:“我没觉得我的病是一种能力,真的。”

他脸色苍白,眸光恳切,生怕程言误解似的,急得鼻尖上都冒了层细细的汗。

程言心里突然有些过意不去。

这些年李冬行因为这病受了多少折磨,就算没亲口说过,自己难道还看不出来?郑和平这个人格的出现,本身就代表了李冬行心里自责和羞愧的一面。这世上一定没人会比李冬行自己更痛恨这个毛病。他又怎么可能一秒转性,拿多重人格来耍小聪明且沾沾自喜呢?

程言心想,他最近这一点就炸的脾气是得改改了。

小未太依赖他,以至于他还真就蹬鼻子上脸养成了对李冬行保护过头的坏习惯,连带着动不动责之过切。

“我信你不会那么胡来。治疗是个过程,对余小鱼来说是,对你来说也是。这急不得。”他努力让自己听起来没那么像教训人,“你李冬行是专业人士,梨梨是么?她和你共用身体,可意识上讲就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就算让她出来对你不会有什么恶劣影响,你就知道这一定对小鱼好了?你得对自己多点信心。余小鱼需要的是你的帮助,而不是其他人的、或者你的其他人格的帮助。”

李冬行愣愣看着程言,点了点头,说了声“嗯”。

程言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抬抬眼皮,话锋一转:“还有,韩征怎么治你,我管不着。可他是你的主治医师,不是你的老师。他那套是很厉害,但你没必要听风就是雨,一味生搬硬套他的方法,回头给带跑了,老师都拉不回来。”

李冬行又说了句“好”。

程言憋了憋,还是没忍住甩出一句:“余小鱼的事,我给你想办法。”

说实在的,程言自己也清楚,他说这话,其实十分没有道理。

韩征是享誉国际的知名精神病学专家,他的那套“共情”理论也被许多业内人士认可。这一理论认为,医生使用一些共情技巧,能更顺利地从病人处获取信任,加深交流挖掘信息,从而诊断并治疗病人。程言之前把韩征的大大小小论文都扒拉了个遍,连他也不得不承认,韩征是个聪明人,他的想法大概也的确行之有效。

可程言才不管。

他不能苛责李冬行,难道还不能看不顺眼韩征?

再怎么面上客客气气井水不犯河水,程言必须承认,打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和韩征不大对付。

在李冬行的事上他不得不退让,至于余小鱼的事,他非要杠一杠。

田竹君是把余小鱼带到程言地盘上找李冬行帮忙,程言也认了这事算他一份,那就本能地不想由旁人指手画脚。徐墨文不在,他这做师兄的再不表现表现振振雄风,师弟就该被外边来的笑面狐狸忽悠跑了。

程言不是专业人士,按理说不该瞎掺和治病的事,但余小鱼这不是目前还没接受正式诊疗么?那她就还不是病人,程言也不是打算当她的医生,他这算不上越俎代庖。

就这样,程言把话放了出来,回头仔细考虑了番,隔了几天还真通知余小鱼到实验室里来。

余小鱼原本以为这次和先前一样,就是过来看看书写写作业,照例背着过来,结果一进门就怔住了。

程言站在一个小隔间里,手里拎着个白乎乎的塑料布帽子,冲着余小鱼招招手,笑容可掬地说:“小鱼过来,今天我们做个实验。”

余小鱼“哦”了声,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在程言的示意下坐好。

程言甩了一沓表格给她:“知情同意书。”

余小鱼问都没问,拿笔就签,田竹君跟过来,站在隔间门口,伸长脖子往里头探。

“那是什么?”他瞪着那奇形怪状的帽子问。

帽子上长了许多指甲盖大小的孔洞,每个孔里都伸着根电线一样的导线,就像爬山虎一样密密麻麻地盘桓遍布整个帽子,而后一根根垂下来,在帽子后面拧成一股手腕粗细的尾巴,长长地拖着,一头搭在余小鱼身后的椅背上。

“电极线。”李冬行走过田竹君,拿起帽子,准备给余小鱼戴上。

“电电电电线?”田竹君急得结巴了,“你们打算电她?”

看他严阵以待的模样,要是程言和李冬行敢说个是,他随时都准备冲进来英雄救美。

程言没抬头,一边调整电极片一边说:“我电她干嘛?逼问革命党口供呢?”

田竹君扭着双手小声说:“我我我听说有人会用电击治,比如说那个……同性恋……”

程言和李冬行同时看过来。

田竹君无辜地说:“电影里看的。”

程言干巴巴地评论:“哟,涉猎甚广啊。”

田竹君又脸红了。

“放心,电极帽只是用来记录头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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