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他。”简洁又沉重的四个字在凌敬毫无防备之时骤然在耳边响起,让他不由呼吸一滞,难以描摹的感觉在心底缓缓蔓延开来,如果非要形容,大概叫五味杂陈。

“那么……”凌敬忽然转头看向夏泽深,却猝不及防的撞进一双浓稠如墨汁的眼里,凌敬没有狼狈避开,反而半分不退让,甚至显得有点咄咄逼人,“你做过对不起凌先生的事吗?”

静了静,夏泽深缓缓垂下眼,说不上是逃避,还是仅仅不想泄露眼底的情绪。许久后他低声道:“有。”

如果此生注定对面不相识,可能这是他唯一一个得以深究的机会,凌敬并没有点到即止,而是选择步步紧逼,“很严重?”

夏泽深倏地抬眸,眼底浸染的哀痛触目惊心,“错的离谱。”错在至深的话刻在心里十余年却始终开不了口,只能将遗憾和痛懑带进坟墓,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下辈子。

凌敬怔住了,被那种惊心动魄的孤注一掷牢牢攫住呼吸,有缺氧窒息的错觉。

短暂交锋,凌敬输了,只得狼狈的逃窜开让他不知所措的眼神,不敢再不知天高地厚的探究那一目一转下蕴藏的惊天秘密。

暗无天日的地底,空气稀薄,流失的时间好像水蒸气,无从追寻,何年何月也不甚清晰。

想着想着,凌敬就将方才的对话抛之脑后,自然而然又没心没肺的转了话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4个小时,现在是零点二十八。”

凌敬:“……”盯着夏泽深腕上那块初看似平凡细瞧却是世界顶级奢侈品牌私人订制的手表……淡淡的收回灼热的目光,“质量不错。”

夏泽深:“……”

蓦地又将视线转到那条胳膊上,“你手怎么样了?我看看,严不严重?”

“放心吧,我要是伤的很重,现在已经血尽而亡了。”

凌敬:“……”这分明是在抨击他反应迟钝,不过在这种紧急时刻,凌敬很有大将之风的不予追究,“出血了?还是骨折了?或者既出血又骨折?”

“桡骨小头附近挺疼,没骨折也骨裂了,出血的是手掌,被割了道口子,不深。你腿呢?”夏泽深用念教科书的语气毫无平仄的陈述道。

凌敬:“……”这是在显摆自己学识渊博吗?桡骨小头是什么东西?离肱二头肌近吗?

“奥。”凌敬平淡的应道,“我足三里那里比较疼,估计胃经有损,当活血通络,辅以祛瘀生新。”

“……嗯。”夏泽深也淡淡应道。

凌敬忍不住笑了,“没想到夏先生也挺幼稚的。”

夏泽深露出了今天第一个较为轻松的笑容,“苦中作乐,挺好的。”

说起这个,凌敬敛了笑,短暂见晴的心情不免又掩上一层阴霾。这里见不到一丝光,只能说明两点,不是他们埋的太深,就是上面堆的太厚。

而无论哪一种,显然都不是什么好事。

社会发展至今,生命探测仪却仍是现代科技的短板,能探测到足够深的地方的,不够精准,准确率较高的,还停留在浅表层面。像凌敬和夏泽深这样的,只能等施救人员清除完表层障碍进行深度挖掘时才有被发现的可能。搜救工作肯定得无比谨慎小心,再加上废墟面积大,必然会耗时颇多,轮到他们,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先不说会不会渴死,更要命的是,在这过程中,随时都可能发生二次塌方。

“外面大概天翻地覆了吧。毕竟每年帮联邦拉动数亿生产总值的夏先生还被埋在地下呢。”凌敬眼神里的内容复杂,“大家急的团团转,没想到他本人却乐在其中。”

目光一凛,凌敬话里没有明显的批判意味,但怎么听都偏向贬义的层面。

夏泽深还没说话,却见凌敬忽然凑近了一点,深深的、深深的凝视着他,明明嗓音未变,却仿佛装盛着千斤力度,“夏先生,站在你这样的位置,势必很累,很辛苦,但既然当初做出了奋力往上爬的决定,现在就不该草率的卸下肩上的重担。你已经不仅是你,你还是联邦盘根错节的根须之一,或许不是唯一,但也是最粗壮的一根。”

“夏先生,你该渴求生,而不是期许死。”

“累的时候,多想想那些希望为联邦为人民呕心沥血兀兀穷年却只能躺在地底接受联邦哀悼人民缅怀的人吧。”

“也不是没人关心你飞的累不累,朋友,家人,有心却已经无力的人……”

很多人这样告诉他,夏泽深,你的生死已经不能由你自己决定,你甚至不能这样一蹶不振下去,你的肩膀上扛着多重多重的责任,你要替着凌敬的那份一起活下去……等等老生常谈,语重心长。

道理很简单,做到……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只是有点漏风,有点漏风而已。

既然他的生死都不由他做主,他的喜乐与痛苦,显然也无足轻重了。他过得快不快乐,一点也不重要……

夏泽深沉默许久,忽的笑了,“谢谢你,小同学。”虽然你理解的有所偏差。“如果我想死的话,现在就不会被困在这里。”

耳尖不由泛红,显然他领悟错了,说不定这人只是玩玩深沉,而他却错把情怀当轻生,想也是,一向万事波澜不惊的夏泽深,怎么可能有那种荒谬的念头,他大概是真的掉下来的时候被夹了脑子。

面上却故作淡定,“唔,我只是觉得你看起来有一些……消沉。”

“不至于。我只是有点……”夏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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