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扯到我身上来!”沈赢秋忽然厉声喝阻道:“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怎会无关……”郑长吉的声音沈到了最低处,“那夜是我哥拜托我替他约你,可我真不知道他会请来‘那人’同行……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哥带了个贵人来嫖我?”
像是心尖的刺被忽然挑开了,沈赢秋怒极反笑,鲜豔的嘴唇中吐出最恶毒的词语。
“是!阿玉他没认出你不是郑长霖,可我却知道郑长霖不是你!可惜,认得出你有什麽用?你觉得我太争强好胜、总是喜欢给你难堪……没关系,那你真心喜欢的人呢?姬申玉又在哪里?”
说著,他突然爆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甚至捂住了胸口弓起身子。
郑长吉急忙要去扶他,却被沈赢秋狠狠地一掌拍开。
“走开!别在这里假惺惺。”他眼眶周围已是一片通红。
“我的家被那个人烧了,你不知道?我被那人当作囚犯一样追捕,只能躲进这里,这几个月来你会不知道?郑长吉,我对你已经没有绮念,但哪怕是作为一个朋友,你也不该如此冷漠!”
面对他的控诉,郑长吉唯有默然。
而沈赢秋的酒意终於像是醒了,他慢慢摇晃著身子从床上站起来,细密的睫毛下隐约有水光划落。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是涟王爷。”燕染轻声叹道:“他的脚步总是那麽沈重。”
听见涟王爷这三个字,沈赢秋浑身一个激灵,余下的酒意也彻底醒了。
门外那脚步声已落在了回廊上,有那麽一瞬间,他潮红的眼中只有惊讶和无助,却在与郑长吉的目光相遇时变得刚硬、尖锐,而当屋门被李夕持推开之後,他已经变回了那个冷漠的才子,沈赢秋。
李夕持方才用罢了晚膳,自从出了燕染那件事之後,他便废了梦笔轩不用,而暂时将自己卧房的外间兼为书房。然而今夜,他才走回到了院门口,便听见燕染站住的厢房里传出一阵激烈的说话声。
不是燕染,而是沈赢秋。
李夕持眉心一紧,沈赢秋不是午後就来过麽?怎麽现在又闹出这麽大的动静?他这样想著,立刻撇下替他打著灯笼的小厮,紧走几步将门推开,却见到了令他费解的一幕。
燕染半躺在床上,面前摆著矮几似乎正在用晚膳,沈赢秋立在床边,眼眶潮红。而更远的角落里则站著脸色苍白的郑长吉。
第24章
李夕持迅速地将四下扫视一过,然後直接问道: “赢秋,你怎麽又在这里?”
沈赢秋挑了挑眉,将最後一点水光也收拾了,冷淡道:“没事,只是嫌闷,这才来与燕染话聊,眼见著天色也暗了,正要回去。”
说著,又往门口走了几步。
“你喝酒了?”李夕持一把将他拦住,目光中满是寻味。
沈赢秋忽然笑出声来:“谁说我不能喝酒?今天心情好,又见到了故人,怎麽不应该多喝两杯?”
“故人?”李夕持立刻追问他,“什麽故人?”
另一边,郑长吉已暗自垂下了眼帘,然而沈赢秋却反而笑得愈发离奇,仿佛之前的种种曲折,都仅只是一个笑谈。他从未有如此大胆过,放肆到连地位尊卑也不顾,仰著头直视著李夕持的眼睛。
“你若真喜欢我,怎麽会一点也不知道我的过去?你既不知是谁烧了我家宅子,也不知我为什麽会投到你门下……?”
“你醉了,我送你回屋去。”
李夕持眉间的川字愈发深刻,他一把抓住了沈赢秋的胳膊,准备要将他带回揽菊轩;却没料到沈赢秋竟甩脱了他的桎梏,仰头吃吃地笑道:
“李夕持,虽然我很讨厌你的身份,但你却是这所有人中惟一一个看得起我沈赢秋的人……我谢谢你!”
说著,他忽然仰起头来,吻上了他的嘴唇。
这是一个没有丝毫爱意的、冰冷的吻。
李夕持愣了一愣,可是美色当前,又岂有不消受的道理?於是他便反手搂住了沈赢秋的後背,立刻将这一吻加深,却又下意识地斜眼去看燕染的反应。
令他失望的是,燕染自始至终都只是安静地坐著,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化。
而沈赢秋则清楚地看见郑长吉轻轻地动了一动,慢慢、颓唐地将头别开。
这是郑长吉所有、全部的反应。
心中最後一个角落也发出了宛如碎裂的声响。沈赢秋在这一刻突然完全清醒了。李夕持并没有紧紧抱住,因此他只轻轻一退便离开了他,转向了床榻上的燕染。
“澹台燕染……”
他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唤出这个名字,而神色也不再冰冷,“人生还很长,别做一个像我这样失败的人,好自为之。”
说罢,他似乎再没有任何留恋,一振衣袖,利落爽快地快步转身,消失在沈沈的夜色中。
李夕持吃了一惊,正在犹豫著要不要去追,眼前忽然闪过一条人影,竟然比他更迅捷地冲了出去。
那晚之後,郑长吉就再没有回来。李夕持虽然还是不甚了解实情,却也没有向燕染进行询问,反而板著脸依旧叫了几个丫鬟来收拾碗筷,然後自己一声不吭地回了屋。
第二天早上,燕染就听说沈赢秋趁著夜色悄悄地离开了涟亲王府,下落不明。而郑长吉是下午才再度出现在燕染的屋子里,他的神色明显憔悴了,眼睛周围也是一圈青黑。
“昨晚让你见笑了。”
他帮助燕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