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榻旁有座枝状烛台,层层叠叠都是点燃的蜡烛,一大蓬明亮的烛光披散下来,在秋练发上、衣上、手上跳跃。花千骨看得一呆,迷迷蒙蒙地想:烛光明明是黄色的,为甚么照在秋练身上,却愈发显得她手如白玉、鬓若乌云。

秋练将手中书简随手扔在榻旁小几上,捋一把散落到胸前的头发,头微微一扬甩到背后去,身子稍稍坐正些。花千骨眼睛一亮,忙走过去,看准了秋练刚空出的那块儿地方,挨着她坐下,一张不大的榻儿顿时拥挤起来。

秋练失笑,又向后挪了挪。花千骨大喜,索性一头歪过去靠在她肩上,整个身子都倚进秋练怀里。秋练伸出一手圈住她,另一只手亦抬起,却在即将落到花千骨头发时,在半空中顿了一下。

秋练抬起头,眼光在房门出一扫而过,又转回怀中的花千骨身上。见她微阖双眸,神色舒展,秋练微微一笑,手指在空中连点数下,随即便收回手,轻抚上花千骨的头发。

白子画跟着花千骨回到绝情殿,看着她进了秋练房里。他一咬牙又跟上来,还没站稳,几道无形剑气就无声无息地刺到跟前。白子画目光一凝,察觉到其中气机十分凌厉,不能硬接,脚下交错闪躲,几道剑气擦着他身子而过,却连他衣角都没割破半点。不过等白子画停下一看,才发觉原来那几道剑气正好将他拦在房门三尺开外处。

显然这是警告,也是给他划的一条线。

不必用言语,白子画自然就明白了秋练的意思,他不再上前,但也没有离开,就那么站在那儿,秋练在房中亦再无任何动作。

两人无声地交锋,极快达成协议,白子画不再上前,秋练亦暂时容他在此。

这番暗流花千骨自然一无所知,她合着眼睛,觉得自己仿佛落入了一池温热的泉水中,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花千骨靠着秋练,满足地叹口气,觉得脑子里昏沉沉的,竟有困意隐隐袭来,过了好一会儿,方懒懒开口:“我不是出去玩!”

秋练的声音中含着丝丝缕缕的笑意:“好好,不是出去玩,是去做好姐姐了。”

“啊……”花千骨猛地睁开眼,一下子精神了。她倏然直起身,直直看向秋练,“你,你说甚么……”秋练好整以暇地收回手,支着脸儿,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花千骨脸色连变,心下十分懊恼:前日那回她满以为自己已经说通了林音,让他不要再叫甚么“好姐姐”,可方才一见,他依旧故我,根本没有要改口的意思,而自己心绪杂乱,也没听出来,如今看来,林音分明是在敷衍她。她越想越真切,难怪那一夜他只说“知道了”,“知道了”就只是“知道了”,人家可没说要照着做,可恨当时自己竟一时疏忽,没明白他玩的小花样。

秋练看她一张小脸皱得紧紧的,如同开了染坊,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一会儿又变成黑的,忍不住掩口而笑。

“哎呀你还笑!”花千骨扯着秋练袖子,不依道:“秋练,是不是你让他那样叫我的,你是不是有意戏弄我?”

“哪样叫你啊,话说得没头没尾的。”

“就是,是……”花千骨疑惑地看着秋练,“你当真不知道?”

秋练一脸无辜:“不知道。”

“那你方才说我做好姐姐去了,是甚么意思?”花千骨不信。

秋练拿手指撩绕着自己颊边的一绺青丝:“我只是知道你今晚难得下了次厨,不是去喂养某个小鬼头,还是给我吃的不成?如此周到细心,难道还不是位好姐姐吗?”

乌黑的发丝一圈圈缠上那根白皙的手指,又脱落下来。然后再缠上,再脱落……

花千骨垂下头,有些惭愧:“我,我没想到……”她还当真从没给秋练做过什么吃的。

秋练拍拍她的头,笑眯眯道:“没关系,我又不少你那口吃的,反正……你也没给你师父嘛。”

白子画听得气结,秋练这句话正打中了他的心病。花千骨回生之后,的确未给他做过任何饭食,若再往前数,其实从当年花千骨下山搜集神器时起,他就再也没吃过她做的饭了,算一算竟有快二十年了。

白子画怅然而叹,但是这又能怪谁呢?如若不是林音方才提起,他大概永远都不知道当日那一粥一饭之中,蕴含了多少珍贵的心意。若不是如今失去了,纵然小骨日日为他洗手作羹汤,他亦不知道要珍惜吧。

花千骨哑然,半晌忽道:“那天林师弟主动向我挑战,是你亲眼所见。他对我有点意见,我待他亦不算客气,你怎么就能肯定,我是做给他吃的?”

“不错啊,果然长进了,都学会倒打一耙了。”秋练点点花千骨额头,“你别忘了,那能穿透结界的传讯之法可是源自于我,你们两个小家伙在我身边施展这套法术暗通款曲,我能不知道吗?”

花千骨无话可说。

白子画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为甚么花千骨几次下殿,都能正好与林音遇上,原来他们早就约好了。他不禁磨牙,对秋练怨念丛生。

“不过,没想到月儿这么快就将这法术教给他了。”秋练好笑道,“月儿性子孤傲,我还以为至少她能多坚持一阵子呢。”

“月儿——露师姐?”花千骨好奇,“你是说,这法术最初是你教给露师姐的,她又教给了林师弟?”

秋练颔首:“不错。”

“那,那也不一定啊!”花千骨硬着头皮,“就算我和他说过话又怎么样,吵架也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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