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思忖片刻,坦然道:“臣对殿下毫无隐瞒,殿下呢?”循规蹈矩是他疏忽了,但是学识上的那些,他是真心没有隐瞒,太子生平所学甚杂,还跟皇帝不对盘,他不想他跑得太偏。
刘据犹豫了,良久方沉吟道:“子孟,若你真是从征和二年之后的某一年回来,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位太子——至少现在不是——虽然我知道很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霍光了然地点点头,能和小太子开诚布公到这个地步,他已经很满意了。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他有耐心,他可以等着太子慢慢长大,最终成为他记忆中的那个人。
而此刻,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于是,霍光轻声提醒道:“殿下,你先去找陛下吧,旁敲侧击说说李老将军的事,不要太刻意,能成最好,不成也不要紧,我们另想他策。”
刘据认为阻止李广出征是当务之急,霍光却不这么看。毕竟,要改变皇帝的心意谈何容易,弄清楚当年在朔方发生了什么事才是重中之重,否则他们做的一切,都有可能是无用功。
只可惜,兄长昔年前往朔方郡是独自前行,临出发前把他和嬗儿都给送到了长平侯府。所以霍光至今都不知道,兄长所谓的“暴病”而亡,究竟是什么病,怎会来得如此毫无征兆。
更重要的是,兄长请封三王的折子是年初的时候呈上的,而他的死讯是在九月传回长安城的。之前大半年就有所察觉的病症,无论如何也是称不上“暴病”的,偏偏他们对此就是一无所知。
晚些时候,刘据听说了卫青选择的将领名单:前将军李广、左将军公孙贺、右将军赵食其、中将军公孙敖、后将军曹襄。
当时,他的心里就咯噔了下。李广和赵食其,就是他们两个,若非他们迷了路,未能及时合围,舅舅在迎战单于主力部队的时候,也不至于赢得那般惨烈,最后未得益封。
想到这里,刘据哪里还能坐得住,马上就想去找皇帝,可是想到霍光说的不要刻意,他走了两步就转了回来,打算明日再去,不然皇帝准得以为,他对李广是有多不待见。
翌日,刘据耐心地等到下课之后才去了宣室,然后挑了个皇帝看起来不太忙的时机貌似无意地问起了即将到来的漠北之战。
皇帝固然希望自己百年之后他倾注了全部心血的帝国有个温和的能让他得到休养生息的继承人,但这绝不意味着,他就愿意看到自己的太子对兵事毫无了解和兴致。
因而当刘据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兴致勃勃地给他讲解上了。
刘据认真听着,继而问道:“阿翁,你让李老将军打前锋啊?你就不怕他再迷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