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玖月倒是随意地很,半躺着用手撑着脑袋,盯着火苗在那不知道思想些什么。沈满慢慢地挪过去,凑到她的身边取暖,慢慢地就有她身上的香味飘了过来。
“小满,”唐玖月抬眼瞄着她,“锅里煮的是什么?”
沈满伸长脖子看了看,“闻着像是炖鸡。”
“哦,是鸡啊。”唐玖月皱了皱眉,顿时就不感兴趣了。眼睫慢慢阖上,有些疲惫道,“早点休息,明日我们还要赶路。”
“你不喝一点再睡,今日可是完全没有吃东西呀。”
“不了,你忘记那锅炖鱼汤和烤鸭子了么?”
沈满吐吐舌头,缩了缩脑袋道,“那都是意外,这锅子里是人家家里炖的,总不该有什么麻烦了吧。”
唐玖月笑了笑道,“看见那么多脏东西你倒还吃得下去,倒是心宽的很。”
火炉的光忽明忽暗,唐玖月的脸在这样的火光下也变得暧昧不明。沈满屈膝抱着腿,坐在她的身边沉默了半晌,肚子已经完全扁了却不好意思说要撇下她自己吃独食。于是找了话题聊道,“唐姑娘,你说你以前来过这地方,可曾发生过什么事?”
唐玖月原本已经阖上的眼睛缓缓睁开,看着火道,“你也想问我究竟是怎么知道这里这么多隐秘的故事?”
沈满低声“嗯”了一下。
唐玖月微微一笑,慢条斯理道,“其实我以前就真的只是路过此处,连那长老的面都没见过。但是后来到了都城,多多少少地听见了关于这个寨子的消息,才发觉,当年的我竟然错过了见到自己仰慕的亲人的最后一面。”
沈满震惊,疲软的腰肢也顿时变得有力,挺得直直地,“你的亲人,是谁?!”
唐玖月也爬了起来,用手撑着地面仰着头目视沈满道,“我们见到的那个苗族长老,其实,是我的二爷爷。”
“什么?!”沈满目瞪口呆,一时间思绪万千。
唐玖月也学着沈满的样子坐在那儿,靠得很近。她一边看着炉火一边道,“我的二爷爷就是我爷爷的弟弟,从小对我很好。但是后来却独自出门,从此音讯全无。我离开蜀中唐门去都城的时候,曾经路过这个苗族寨子,却错过了见他最后一面。直到后来,我留在京都的时候,听见了这个寨子的传闻,又派人过来调查过,透过一些蛛丝马迹才得知,我的二爷爷真的就在这个寨子里,且成为了他们的长老……”
沈满一回想唐玖月当初见到那长老的样子,又想到在悬崖上那长老惨死的模样,身边这人的心情该是如何?
唐玖月幽幽道,“那时候我太年轻,只顾得循着自己的目标去往都城,却不想在我的身后,我曾离他只有咫尺之遥。原本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补足了,却不想丁枫这个‘入梦’术却替我实现了夙愿,让我验证了当年的猜想,得知了二爷爷最后的归宿……”她偏了偏头,灿然一笑道,“这倒要感谢丁枫了。”
沈满却觉得她在逞强。听唐玖月的语气,她是极看重和这位二爷爷的血肉亲情的。当年没有认识到这一切是天意,如今让她亲眼见到了活人,却又亲眼见他惨死,这样反复的见证与其说是让她了结夙愿,不如说是让她重新遭受了一份痛处。
沈满慢慢将手伸了过去,搭靠在唐玖月的肩头,唐玖月自然而然地靠在了她的身上,像是一只慵懒的小猫。“不知道唐爷爷当时有没有认出你,如果认出了你,应该会很高兴吧。”
唐玖月的睫毛动了动。
沈满又道,“唐爷爷当时为什么离开四川,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离开是因为和大爷爷不和睦,至于为什么到了这里,我想,是因为二爷爷想要保护这些人吧。”
“保护他们?”
“还记得贵妃墓穴里的壁画么,那当中有一个穿着黑袍子的人,是这个人将贵妃埋葬于此,并且还贴上了符咒。”
“这个人莫非是阴阳道中人?”沈满猜测。
“不,不是阴阳道中人,”唐玖月摇头,“他是五行门的人,只有五行门的人才会用这种咒术,还养着那种怪物在洞中看守。”
沈满一想起那诡异的场景就觉得浑身发冷,“他们这样做究竟想要干什么,不是说苗民们都信赖他们么,为何还要残害这些苗民?”
“欲要夺之必先予之,”唐玖月缓缓道,“给予苗民的只是小恩小惠,控制他们才是目的。”
“那现在呢,这些苗民是否已经安全了?”沈满想起丁楼胸前的那双手已经消失,就觉得贵妃和他们的联系已经断了。可对于为何只有自己看见这双手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的眼睛仿佛能够看见别人所不能看见的东西,这难道是一种从未发现的才能?
火光变得微弱,唐玖月似乎也很疲惫,她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小满,睡罢。这里发生的事情,都是曾经,都是一场梦。”
她迷糊地说着,像是宽慰沈满,更像是在提醒她自己。沈满头一次见到如此失态的唐玖月,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虚弱疲惫的她。毕竟唐玖月还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女子,是人总会有疲惫松懈的时候,总会有软肋。纵然她是大门监,也是如此。
沈满紧了紧手臂,将她抱在了怀中,背靠着墙壁想着不如就此睡上一晚。却见唐玖月的袖子里突然滑出一瓶瓷瓶子,然后好巧不巧地上面的软木塞子竟然弹了出来。沈满一瞧这瓶子似乎有些面熟,正苦思冥想的时候,眼睁睁瞧见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