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宸低着头笑了几声,说:“你就这么讨厌封国人?”
“废话。”
“为什么?”
犹白燕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他:“封国人冷血无情,蛮横无理,简直不能称之为人,我怎么会不讨厌?!”
听完这句话,封宸本没什么太大的感想,毕竟说这些话的人太多,他已经被骂得有些麻木了。
他本想换一个话题,看看还能不能再套些什么出来,但就在他开口的一瞬间,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样东西——犹白燕这人虽单纯,却并不是那种毫无主见,会随便听信他人,盲目指责别国的人,而且封国自立国以来,做过的坏事,耍过的阴谋诡计早已到了罄竹难书的地步,相比之下,当初消灭覃、寻两国时所用的那点手段,哪怕是罪证确凿,和其它事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值一提,但犹白燕却专门把它拿出来说,想必因为某些原因,这件事让他印象非常深刻,而这件事其实还关系到另一个人——离奚若。
封宸的心跳越来越快,他本能地感觉到,七年前,他和离奚若是否真的在燕寒山相识,或者说,他们确实认识,但自己为什么会失忆等一系列问题,或许真的能从犹白燕这里得到答案。
他稳了稳心神,说到:“‘隐轴’不能轻易离开自己所属的国家,你说的这些想必都是听来的吧,你仅凭这些一面之词就如此忌恨封国,你不觉得自己有失公允吗?”
犹白燕冷笑:“哼,我从来不会做出道听途说之事。当初,我可是亲眼看见你们在覃、寻两国坑杀了上万名降将和百姓!我知道你们作为军人,斩杀敌军无可厚非,但对于那些已经投降的将士,你们又何必如此残忍?!还有那些百姓,他们何罪之有,要受到你们这样的□□,最后还要被残忍地杀害。封将军,你知不知道,你坐在马上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可是你的脚下,踩了多少尸体,你们每过一处,又是怎样的哀鸿遍野,血流成河,封将军,我想问一句,你们就从来都不会感到有一丝哀痛或是哪怕一点点的于心不忍吗?”
封宸根本已经没有心思听后面的话,他脑海里只盘旋着一件事——犹白燕当时在覃国和寻国。
十年内乱时,殊姬想要除去国师离琦,除了因为离琦本人城府颇深之外,姝姬最畏惧的还是他的身份。
在离国,虽无摄政之权,却有监政之能,如果他们认为君王昏庸无道,不能临朝称制的话,就有权利提议废除君王,再交由群臣另立新君。
姝姬怕的就是,有朝一日离琦会在离国的官员、百姓面前指责离王,要把他赶出朝廷,如果事情真到了那一步,她根本无力挽救,而自己的儿子一旦失势,她也必然会受到牵连。所以他要在离琦找到了借口,开始发难之前,永远捂住他的嘴。
仅仅是杀了离琦还不够,为了彻底免除后患,整个逆灵宫里的人都要死,特别是那些已经被选进宫里,有可能继承国师之职的孩子,这也就是为什么姝姬选择了以谋逆罪陷害离琦和离帧。
离琦和离帧都明白一点——所有逆灵宫的孩子都不能留在离国,留下的话,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即使要冒极大的风险,离琦还是坚持要将他们全都带走。犹白燕在那个时候离开了离国,想必他就是那些孩子中的一个。再加上他出现在覃国和寻国的时间如此巧合,他很有可能一直跟离奚若在一起,也就是说他也很可能到过燕寒山,甚至有可能亲眼见到了自己和寻国流寇交战,他必定知道很多事,包括那些封宸极度想知道,离奚若却不肯告诉他的东西。
封宸的手紧紧地握着,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
他忍不住咧开了嘴,在脸上挂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给犹白燕倒了一杯酒,说:“你说的没错,离国人向来重情重义,奚若对你们也必定如此,这一杯酒我敬你,算是对我之前的出言不逊,赔礼道歉。”
犹白燕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看着他。
前一刻他还在和封宸争锋相对,并大声唾骂封国,没想到一转眼,封宸非但没发脾气,还笑得如沐春风,甚至陪酒道歉,这情形实在是说不出的惊悚。
他看着那杯酒,一时间竟不太敢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