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如同微风吹皱了海面,寂静的神殿中响起一声淡雅的嗓音,空间涟漪褪去,丹陛之下显现出一个身着白衣的从神。
苍念恭敬的拱手,道:“三界搜寻的小队在距离登云界不远的地方找到了荒,是招募的金乌小队。”
淡漠的目光落在从神的身上,沈翷清冷到极致的声音响起,“押上来。”
“是。”苍念顿首,转身,“带逃犯荒!”
“吱——”“轰轰轰——”
一声沉闷的响声,苍天神殿尘封许久的大门在轰鸣声中打开,“锵”“锵”“锵”走路中铁甲碰撞的声音传来,夹带着一声声掩饰主人心虚气短的呵斥催促,一队并不算齐整威严的队伍从门口的霞光中显现出来,身材高大的金乌依旧穿着他那身略显斑驳的黄金甲,押着一个披发跣足衣衫不整的男子走在前面。
清冷的神目轻轻扫过一行竭力昂头挺胸的大汉,几如实质的的目光让诸多生死边缘打滚的战士们浑身一紧,竭力稳住自己微微颤抖的膝盖,笔挺的脊背几乎嘎吱作响!
“好强!”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仅仅一眼的威压就几乎压得他们俯身跪拜,这样的存在哪里是他们这些丘八能够仰望的?!怀揣着满腔热血的金乌小队几乎一瞬间同时沉默——用天狱的逃犯为他们死去的兄弟讨一个公平,这样的事情真的可以提出来吗?这么强大的存在真的能够为了他们一群兵卒的“小事”开口?
“果然金乌与我神域有一份因果……”沈翷淡淡的想,无悲无喜的收回审视的目光,如负重山的金乌等顿时长舒了一口气,不由得偷偷松了松身子。
“卑……小仙参见司法神君!”金乌领着一堆手下哗啦啦跪下,本想自称卑职,突然想起自己还不是神域的将领,幸好临时改口,而他身后的一帮粗汉兄弟更是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半个字都蹦不出来,只好砰砰砰磕了几个结实的响头表达敬畏。
沈翷轻轻点了点头,一群只有金乌一人到了天仙的低等仙人,若是平常连神域大门都进不了,当初若非沈翷冥冥中感到一份牵连神域的因果,也不会留下一枚印记,不过如今看来却当真适逢其会。
“做得很好。”轻轻淡淡的一句话算是破例对他们功绩的奖赏——苍念同意他们的觐见已是无上的殊荣,而至高神的肯定,足以让他们做到想做却不敢说出来的事情——果然金乌浑身颤抖,已经激动地讲不出话来了!
苍念一挥手便有从神将他们引出,抓捕过程清晰,神域的奖励也会在随后发放,而这已经不是沈翷需要关注的事情了。
清冷的视线落在直跪在大殿中的狼狈男子,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却正是沈翷从登云界返回时遇见的那个举止奇异的男人!当时沈翷还不知天狱为何事而变,未及探查便急忙忙赶回,却是让他从自己的眼前溜了过去——
“荒,私逃天狱,你可知罪?”
“荒知罪。”
低沉嘶哑的声音从跪地的男子口中传出,不似初遇登云时那般痴傻而癫狂,这名为荒的男子看起来思维极为清晰。
“九千年前,你因私改轮回造成一个中千世界的分崩离析而被投入天狱,你曾亲眼看着亲友因自己的妄为随同一个世界灭亡,这样的教训还不能断绝你的妄念吗?”
中堂之上,沈翷手扶紫案,神音漠然。
跪在殿中的男子双拳紧握,条条青筋如虬龙般炸起,深藏乱发下的一双纯色眸子痛苦的闭上,不顾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身子将额头磕地面,嘶声道:“荒不敢!”
“不敢?”冷色在神目中划过,沈翷“啪”的一声将一叠厚厚的卷宗扔到他跟前,指着其上一字一顿,“三逃三纵,来去无踪,视天规禁令于无物,本君看不出你不敢在哪里!”
披头散发的男人抬首,如墨的黑眸直视高天之上的神明,声音肯定,“荒身负重罪自知天地不容,神君收留天狱之中已是大恩,所以荒从不敢为神域增一丝麻烦,荒或许胆大妄为,但一丝意念在外从不敢有任何逾越之处!”
膝行一步,名为荒的男子义正言辞,“纵使我行为不忌,但自问己身再无多添一丝罪行!”
不杀生灵,不违典制,就连监督天下的秩序也不能判处一个什么都没做过的人的罪行!
“呵”沈翷不言,执笔在一旁记录的理事神君却一身冷笑,只见白衣温文的从神苍念一巴掌将上好的紫电天狼玉鬃笔拍在桌案之上,冷声道:“此为妄言——”
“天狱曾有条款曰‘脱而不逃,罪不加多’,是为保护狱中因不可抗力而走失者,却不是为你这等妄为之举脱罪!魔界之荒,汝凭一己聪明,将诺大的神域玩弄股掌之中!天狱威严扫地,九天孽障之徒更添三分肆无忌惮,三界多少无辜生灵为你的妄为买单!”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天狱罪人走脱,责任最大者为看守从神!从神无权更改天律,当年东窗事发震惊天下,荒最后施施然的回来却因此连刑期都未加多,倒是一众从远古便镇守于此,将天狱视为最高荣耀的的从神长老们承受着莫大的嘲讽和压力,阁老甚至几度欲一死以谢君侯,这样的耻辱,苍念如何能够忘记!
微微抬手,沈翷将怒气勃发的从神压下,看着殿下脸色苍白的男子,语调清冷,“他的肉身何在?”
“在这里。”苍念说着,便有侍卫将一具高大魁梧的身子抬了进来——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