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平台距悬崖足有数丈,殷梨亭凭他梯云纵的轻功自可轻松跃上。可如今却是冬季又下了雪,山壁上都覆满冰雪,连借力的地方都没有,再带一个程小姐那便绝无可能。殷梨亭老老实实地摇头道:“不能,只能等人来救。”好在这是下山必经之路,殷梨亭并不担心会等不到来人。
果然,两人才在平台上等了没多久便听到莫声谷与宋青书二人交谈着走了过来。只听得莫声谷正对宋青书言道:“青书,我知你交际官府有诸多不得已的苦衷,只是我等武人血性,不可时时隐忍用谋,也当有十荡十决的豪烈才是!”
宋青书沉默半晌,轻声回道:“七叔,我想去一趟苏州!”
殷梨亭精神一振,连忙扬声大叫:“七弟!青书!”
莫声谷与宋青书二人听到殷梨亭的声响当即停下了谈话,循声走到崖边,一探头便见着殷梨亭与程小姐二人狼狈地立在平台上。莫声谷诧异莫名便问道:“六哥,大哥不是让你送程小姐回去吗?你们怎么会在这?”
“是我不慎失足,殷六侠为了救我也掉了下来。莫七侠可有办法救我们上去?”程小姐上前一步扬声发问。
“原来六哥是为了救程小姐……”莫声谷瞥眼见着殷梨亭满面通红,笑地更是开怀忙不迭地满口应承,“我去找根长绳,你们稍待!”
“七叔且慢!”哪知,宋青书竟在此时扯住莫声谷,一字一顿地言道,“七叔方才听到人声了吗?为何青书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都没见到?”
“青书……你……”莫声谷困惑地皱起眉峰不明所以。
“七叔是不是喝多了,误将风声当作了人声?”宋青书笑眯眯地望住对方,目光闪亮而狡黠竟将这漫天星芒都压了下去。“天色已晚,七叔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莫声谷还没反应过来,悬崖下的殷梨亭已七窍生烟跳脚大叫:“宋青书,你放肆!我是你六叔!七弟,还不快想法子!七弟!”
莫声谷被宋青书一蛊惑早将兄弟情意抛诸脑后,竟恬不知耻地点头附和道:“的确是喝多了!走吧!”说完,也不理会殷梨亭犹在平台上大喊大叫,只回头向宋青书问道,“去苏州是何意?”
“拜易天海易大侠为师,学他的惊鸿刀法!”
莫声谷与宋青书声音越飘越远,竟当真扔下他们不理,不顾而去。
殷梨亭与程小姐面面相觑,一时都说不出话来。殷梨亭早知宋青书手段,他既然存心留他们二人在平台上相处一夜,今晚便不会再有旁人经过这条山道搭救他们。殷梨亭神色尴尬地望了程小姐一眼,又急忙低头在身上翻找,希冀能找出一件半件可用之物以图自救。可今夜乃是除夕,他与师门一同庆祝,便是佩剑都不曾带在身上又怎会带着别的?翻找半天终究一无所获,殷梨亭不禁颓然坐倒。至于程小姐,早在莫声谷与宋青书走后不久便已自行寻了一处避风的位置安坐下来。殷梨亭呆坐一阵又缓缓回神,见程小姐被冻地脸色发白环臂紧抱着双肩,连忙走上前问道:“你冷吗?我、我把衣服借你。”
“不要,你也冷。”程小姐轻轻摇头。
“不,我不怕冷!”殷梨亭急忙应了一句,解下外衣披在程小姐肩头,自己只着一件中衣立在程小姐面前为她挡住山风。
程小姐仰起头呆望了殷梨亭许久,这才伸手拉了拉肩头的衣服轻声道:“多谢。”
殷梨亭凝视着程小姐沉默又沉默,最终缓缓开口道:“我与纪姑娘……早有婚约,一心当她是自己的未婚妻子,并无他念。峨嵋派门风严谨,是以定亲多年也只通过两封书信,且是峨嵋派掌门灭绝师太致信师父令纪姑娘执笔。唯一收到的一封她给我的信,却是退亲书。若说不恨她背弃婚约移情他人,那是笑谈。只是纪姑娘如今斯人已去,便是有什么情仇难解也该放下。我本是孤儿,在襁褓之中被师父抱回师门抚养长大。师门便是我的家,师兄弟便是我的手足。师兄们个个才干过人,七弟也是英武不凡。便是青书,自幼当是武当未来掌门般教养长大,同样比我能干百倍。这些年行走江湖,为的便是不想堂堂男儿再托庇于师门羽翼之下不知世事。有幸遇到令尊与小姐,见识民生艰难领悟行侠任重,原是我的福分。程先生与小姐不爱私名、不重钱财、救世济民,殷某心中感佩、仰慕。我对程小姐、对小姐……”他语音愈轻,渐渐悄不可闻。“手也牵过了、抱也抱过了,还曾同乘一骑……”
程小姐面颊滚烫,却又忍不住抬头去看殷梨亭。只见他亦是满面通红,眼眸湿漉漉的,那纯真羞怯的模样仿佛在说:已经这样了,你想不负责吗?程小姐哀叹一声,想她美貌如花明慧干练,视世间男子为蠢物厌物。哪知天意弄人,竟是败给这只呆头鹅!
待殷梨亭与程小姐二人被人发现救出已是第二日清晨,孤男寡女在荒山野岭相处一夜,被救起时程小姐身上甚至还披着殷梨亭的外衣。程立言见女儿一身狼狈、殷梨亭亦是垂头丧气,更是气冲牛斗,何止怒发冲冠简直连胡子都翘了起来,指着殷梨亭破口大骂:“淫贼!无耻!趁人之危!”
殷梨亭不敢回嘴,被程立言骂一句便如受惊的鹌鹑一般微微一缩,双脚偏又牢牢站定了不退一步,一副认打认罚的乖巧模样。对着这样的一个面团程立言哪里还气地起来,手指一转又指向上座的张三丰,一阵心虚,再一转指向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