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失笑,摇摇头,转身走了。
叶临止看着秦婉背影,又看一眼李旻,再看看脸色不太好的叶之鸣,心里叹气。
怎么什么事都让自己给摊上了?
周献此时才找到插-话的机会,行礼道:“大人,按秦先生吩咐,草药已经差不多了。”
“恩……哦,好的。”李旻回神,看见少年手上脸上的伤,目光放缓,“辛苦你了,快去找秦先生给看看伤。”
“是。”周献眼观鼻,鼻观心,半点不悦也没有。
叶之鸣看着他,想着自己在他这个岁数,庄里若是有师兄欺负了自己,他一定会向庄主告状,哪怕不告状,也一定要嚎个翻天覆地才行。
可这孩子既不觉得委屈,也不讨要功劳,好像一切都理所当然。
叶之鸣开口,“李大哥,那药草堆里毒草可多了,怎么让小孩子去干这事?”
李旻愣了愣,还未开口,周献已经皱眉道:“这本就是天策将士应做之事。”
叶之鸣不搭理他,只对李旻道:“这里距离长安城也没多远了,调动守城将士来帮个忙有何不可?”
李旻道:“他们本就是守城将士调来的。”
叶之鸣一愣,心里一想也是啊,李旻带人支援雁门关,那是何等凶险之事,怎么可能带着一群孩子?
“岂有此理。”叶之鸣也不笨,脑子一转便想出了缘由,“料想是那群娇养惯的不愿来沾病,便将天策府每年新派的守兵借给了你吧?这群人真会算计,自己的命是命,他人的命便算不上是命了。”
天策府这些少年郎要在各处学习磨练,有的被直接挑进了边关营地里,有的被派往各城守门,像周献这样的孩子,一定很羡慕能跟着师兄们上前线杀敌吧?被留在长安,想来心里一直郁郁不愤。
这回好不容易能见到李旻,定是主动报名前来,难怪半点委屈也不露呢。
李旻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
周献却被激怒了,“男子汉大丈夫!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抖那些机灵有什么用?”
叶之鸣挑起眉,比周献大不了多少的少年人心里一下灌满了怒气——替你抱不平!你居然还吼我?!
“你这样的人,料想上战场也是眼也不眨的,只顾着往前拼却不注意周围的事物,活不长。”
叶临止眉头一皱,拉了自家倒霉催的师弟一把,“放肆!怎么说话呢?!”
叶之鸣咬住嘴唇,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周献捏紧了手里的药筐:“我便活给你看又怎样!”
叶之鸣摇头晃脑,“好啊,我们就来打个赌,便看明年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你罢。”
当天晚上,叶之鸣与叶临止在大营里住了下来,李旻挑了几个人帮忙护送兵器先行进长安城。
李旻晚上来找叶临止喝酒,叶之鸣非得跟着,李旻对着他叹气,“你啊你啊,这嘴快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叶之鸣转开视线,“是他先凶我的。”
叶临止简直要被逗笑了,“你多大了?”
叶之鸣耳朵红起来,纠结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最后踹了叶临止一脚跑了。
叶临止端着酒杯,看着自己整洁的衣摆下一个黑色脚印,脸黑了黑。
李旻哈哈哈地笑,抬手与他碰杯,“这回在长安待多久?还是即刻回去复命?”
“出门前庄主吩咐过,之鸣不常离庄,难得有机会,便让他多玩玩吧。”
“叶庄主还是如此……”李旻想起什么,话音诡异地顿了一下,一仰头把酒饮尽了。
叶临止知道他要说什么,自然而然地转开话题道:“那位秦婉姑娘,我看她医术了得。”
“不愧是万花谷中人。”李旻笑了笑,“秦姑娘细致入微,也不烦我们这些糙汉子,住得营帐我虽命人打扫了好几遍,但到底不比屋子舒服,她却半点怨言也没有。”
叶临止看他一眼,见李旻眼里流露出易懂的情绪,笑了笑,“李大哥也该娶妻啦。”
李旻一愣,顿时老脸通红,摆摆手,不说话了。
躲在营帐后头没走远的叶之鸣,眸光黯淡下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些什么,手指在随手捡来的树杈上折来折去,很快就落了一地的断枝残叶。
他正发呆,周献端着个水盆从他旁边走过,看了他一眼,脚步犹豫地停了下来。
“喂。”他叫了一声。
叶之鸣懒洋洋地抬眼看他,神色郁郁。
周献放下水盆,“虽然白天你满口没好话,又是个懦夫,但我还是得谢谢你。”
叶之鸣额头腾腾跳筋,“你说谁懦夫?”
周献不接话茬,自顾自说自己的,“你走之后,李将军说我有大义,将我收入麾下了。”
叶之鸣冷笑一声,“哦,看来明年你坟头的草得有我这么高了。”
周献脸上怒色一闪而过,又被自己控制住,冷冷道:“你不懂,我不跟你计较。”
说完他重新端起水盆就走,叶之鸣却从他身后一闪到了身前,轻剑像飘下的落叶,轻描淡写地架在了周献细细的脖子上。
“我不懂?”叶之鸣哼哼一声,“当年庄主被困,我与师兄前去搭救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周献目光平视前方,竟无视了脖子上的冰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