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梓豪家里是做生意的,妈妈是家庭主妇,因而有时间来参加家长会。罗妈妈在会上了解到不少儿子在学校的情况,甚至还和其他同学的家长聊了许多,所说的很多事情就连李嘉图他们平时都没有听说过。
“那个覃晓峰,他妈妈是下岗工人啊?”罗妈妈碎嘴评论着,“之前你说宿舍里有个外地同学的妈妈,每个周末都来学校看他,就是覃晓峰吧?”
“人家妈妈是内退,不是下岗啦。”罗梓豪哭笑不得。
妈妈可不管这么多,“啧,不一样是待在家里不做事。”她顿了顿,“那领助学金的,就是他咯?真是穷人孩子早当家,你要是有人覃晓峰一般出息……”
“不是他,是郑涛啦。”罗梓豪干巴巴地打断了母亲的长篇大论。
罗妈妈奇怪道,“郑涛?是哪一个?”
做儿子的不耐烦道,“跟你说你也不记得。”
罗妈妈沉默片刻,又紧张兮兮地问,“下学期你们就分文理了,到时候选文科的人同学就不住一起了吧?喏,那个张竞予是学文还是学理啊?”
儿子答,“学理啊,怎么了?”
“啧。”罗妈妈不满地嘀咕,“我得给你们丁老师通通气,高二换宿舍把他给换出去。跟这样的人一起住,成天打游戏,哪里静得下心来学习呢?受影响了。”
“你别瞎掺和了行不行?”罗梓豪不满道。
罗妈妈却郑重其事地说,“这怎么是瞎掺和?今天来是没见到他,以往哪一次来,他不是在打游戏?我跟你说清楚了,给你配笔记本电脑是让你在学校好好学习的,不是用来打游戏的,听见没有?”
他心不在焉地回答,“听见了听见了。”
紧接着,罗妈妈又把宿舍里其他几位同学都问了一遍。应该是顾及到李嘉图在洗手间里洗床单,所以她没有提到他。但李嘉图猜想,要是他此刻不在宿舍里,罗妈妈肯定也要把自己说一说的。
正这么想着,李嘉图发现洗手间里的光被挡住了。他转过身,看到罗梓豪站在背后,对自己笑了笑。
“我先回去了啊。”罗梓豪来道别,“明天见。”
李嘉图点点头,“慢走。”说完,他还是擦干净手上的泡沫,起身从洗手间里出来,送罗妈妈和罗梓豪。
“阿姨慢走。”他把他们送到宿舍门口。
罗妈妈口口声声夸他讲礼貌,没走多远,就小声对自己儿子评论说,“那孩子长得可真干净。”
不知道罗梓豪跟她说了什么没大没小的话,被她往肩上打了一巴掌。李嘉图望着他们亲昵的背影,迟了迟,才回到洗手间里继续洗床单。
天气热得不像话,哪怕一天之中日照最强烈的时间已经过去,但李嘉图把床单和被套晒出去后,等到傍晚日落,竟然也快要干了。覃晓峰迟迟没有回宿舍,但李嘉图知道他这会儿一定在自勉楼或者图书馆自习。他无所事事,又不想看书,看着仍旧空白的分科志愿表发呆。
现在宿舍里除了他以外,其他同学都已经确定了学文还是学理的去向,只剩下他到现在还不能决定。学校的理科不错,这么多年来出的都是理科状元,可状元与他毫不相干。原先他以为学文对自己来说简单一些,因为他记忆力很好,靠背靠记的东西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可是经过这个学期的地理考试,李嘉图心里也没什么底了,文科还要扯上计算和推理,岂不是找累?
除了语文,没有其他科目能提起兴趣。可不管学文还是学理,语文试卷都是一样的。再说,学文的男生离开学校以后能做什么?和女生一样当文秘?说不定还是理科轻松一些,尽管近年来理科分数线高居不下,不过学校里学理科的学生毕竟多一些。
李嘉图在志愿表上填上自己的资料,等到要勾选文或理时,还是迟疑了。他把志愿表重新夹回了本子里。
洗过澡以后唯一可能回来的舍友还是没有回来,李嘉图拿着一本爬到床上看,看着看着,他一不留神就睡着了。
他的床位离空调的出风口很近,最近空调有些失灵了,悄无人声时,会听到呼呼的响声。
李嘉图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他梦到自己拨通了那个门背后的电话号码,在嘟嘟嘟的等待声之后,电话被接起来。
“喂?您好。”一个算不上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李嘉图愣住——这是苏潼的声音。话语好像哽在了喉咙里,李嘉图吃力地咽了一下喉咙,挠了挠干燥的脸颊,在对方再一次发出疑惑的声音时,脱口而出道,“喂?是你要找男朋友吗?”
那头沉默了。
而李嘉图也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这个梦境一直弥留在李嘉图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醒过来以后,翻来覆去,甚至看了看手机,确定自己并没有拨出任何电话。
后来他才想起来,门背后那则交友信息留下来的是□□号码而不是手机号码。果然只是一个梦而已,李嘉图松了一口气。手机号码……实际上他也没有苏潼的手机号码。
甚至不知道将来会不会见面。
在空调底下坐的时间长了,李嘉图裸着的上身有些发凉。他搓了搓起鸡皮疙瘩的上臂,下床找空调遥控器。覃晓峰这个时候从外面回来了,顺手打开灯,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李嘉图下意识用手遮住了眼睛。
“啊,你睡了?”覃晓峰很讶异。
李嘉图挥手表示没关系,看看时间,正好要到寝室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