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元年,董卓作出一项令人发指的决定:命令西凉兵胁迫皇帝刘协、洛阳文武官员乃至京师百姓迁都长安。
西迁之路,遥远而漫长,董卓一路劫掠百姓,挖掘墓冢,迫使京师二百里内,人烟绝迹,鸡犬不闻。
不仅如此,董卓还放纵军士女,夺人粮食,西去之路,百姓饥饿倒毙,备受西凉军抄掠,积尸盈路,野狗豺狼,成群出没。
顿时间,大汉都城变作人间地狱,西凉兵似强盗般掠夺皇宫瑰宝和民间财物。
皇帝与百官皆被胁迫在车驾之上不敢动弹,而百姓则与西凉铁骑一队一队穿插而行,就这样互相拖押,死于战马铁蹄下者不可胜数。
待京城清空后,董卓领兵转屯灵毕苑指挥作战,临行前竟在洛阳城四处纵火。
就这样,自光武帝中兴以来的大汉都城洛阳,在传承一百六十五年之后,被逆臣董卓焚毁。
雄伟壮丽的南北二宫、巍峨矗立的白虎阙、满藏历代典籍图书的东观、繁华热闹的金市以及汉灵帝劳民伤财修建的那座西园,都化为了焦土瓦砾。
然而随着这把大火烧尽的不仅仅是洛阳城,而且是天下百姓的期望,以及士大夫残存的那一点点忠义救国之心……
洛阳的大火连续烧了几天几夜,那白日升起的浓烟、夜晚冲天的红光,就是在虎牢关也依稀可见。
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一家牧守愿意率先出击救民于劫难,这不是约束于袁绍的军令,而是董卓肆意加封众诸侯爵位,个别担心一旦出兵,其他诸侯就会领兵侵占他的州郡。
就在这种相互提防的气氛中,大家等待着来自河内的消息,等啊等,等来的不是捷报,而是数百残兵和一具尸体。
原来董卓在迁都之时,派遣部将暗地里偷渡小平津,到达黄河以北,不声不响绕到了孟津的大后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河内太守王匡的大营。
义军方面毫无准备,被西凉军杀得四散奔逃,王匡混进乱军之中勉强逃命。
曹操这些天一直窝着火,到了这个时候实在是矜持不住了,转身看了看桥瑁、刘岱他们,建议道:“诸位大人,董卓劫皇帝、迁公卿、焚洛阳、屠百姓,如今又杀我军,事到如今你们还是坐视不理,任由他恣意而为吗?”
诸人见曹操神色不正赶紧纷纷低头,木然良久,刘岱才缓缓道:“今河内之兵虽败,且不闻董贼虚实,不可冒然而进,不如……不如暂且观望一时。lt;gt;”
“观望一时?难道要观望到董卓弑君灭汉吗?洛阳大火现在还烧着,你们这些……”
曹操尚未骂出口就觉自己失态,要想铲除董卓还需倚靠这些人的兵马,他竭力压抑住怒气,咽了口唾沫又道:“诸君听我一言,举义兵以诛暴乱,大众已合,诸君何疑?向使董卓闻山东兵起,倚王室之重,据二周之险,东向以临天下;虽以无道行之,犹足为患,今焚烧宫室,劫迁天子,海内震动,不知所归,此天亡之时也。我等正当趁此良机攻其不备,一战而天下定矣,不可失也。”
诸人还是一片默然,桥瑁思索良久,又道:“孟德,河内之败足见董卓迁都已有防备,我等领兵轻进恐怕要受其暗算。”
“我为诸君解之,”曹操耐着性子分析道:“董卓入京之时领兵三万,收并州丁原之众尚不足五万,其他西凉诸部合计也不过两万万众,这区区**万人,要把守河南各个关隘,要据守孟津对抗河内之众,要击退白波贼众,还要押送洛阳官员百姓去往长安,你们算一算,在洛阳坐镇的能有多少兵马?咱们联军共计三十万,寡众可分高下立判啊,这样的仗难道还不能去打吗?”
刘岱等人纷纷对视了几眼,心中的想法一样:纵然出兵能够获胜,可要是自己一部死伤严重,到时候这帮人会不会合伙吃了我呢……
彼此间的怀疑禁锢住了勇气,见他们如此犹豫不决,曹操算是彻底对这帮人死了心:“既然诸位大人不肯出兵,我独自领兵西进。”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始终盯着张邈,张邈心中颇为矛盾,他既想帮助曹操一战,但又顾及桥瑁等人肘腋生变,思索片刻道:“孟德若是执意前往,我让子许领兵与你同往。”
“多谢孟卓兄了。”曹操深深一揖,转身便要回营。
“我同你一起去!”鲍信发疯般嚷道,“现在我同董贼不仅是国仇,还有家恨,我要手刃老贼给四弟报仇!”
有了鲍信的帮助,曹操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好,你我速速回营点兵,半个时辰后在这里集结出战。”
曹操回到自己的营寨,传下出兵之令,夏侯兄弟、曹洪、丁斐、楼异无不兴奋,大伙早就憋着这一天了,顶盔贯甲罩袍束带各做准备。lt;gt;
戏志才见状,赶紧阻拦:“且慢,利虽倍于今,而不便于后,弗为也,主公兵马忒少,即便可过敖仓、荥阳之地,何以敌董卓大兵?”
“现在各路兵马不过慑于董卓之危,倘若我军能至成皋,各路兵马闻之,必然催军相助,那时河南之地可定矣。”曹操边披甲边说。
“非也,存亡安危,勿求于外,主公不可指望他人相助。”
曹操不耐烦道:“若是讨贼不利,甘愿与鲍信兄弟共死国难。”
“达乎生死之分,则利害存亡弗能惑矣,将军们怎能轻言死生之……”
“好了,戏先生不要再说了,”曹操打断他的话,“我意已决,先生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