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柏不停地说着对不起,用以减少那席卷全身的疼痛,但漫天漫地的绝望和痛苦一bō_bō袭来,毛孔、发根都在痛。
从未如此疼过……
好似要将这些年避开的痛苦,一并发作出来。
时柏将发间的簪子抽出,他出了一身冷汗,第一次如此的脆弱不堪。
他蜷着身体,紧紧地将簪子握在手中,试图从中汲取力量。
“泽九——”
太疼了,怎么会这么痛?
“泽九——”他颤声呼喊,好似如此就能减少痛苦。
不知何时,空寂的院落中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那人一直看着地上痛苦到抽搐的时柏。
过了一会儿,他抬脚慢慢走近。
那人踢了踢蜷缩在地的人,嘲讽地道:“何必呢?这么痛苦给谁看,他又听不到。”轻慢嘲讽的语调,刻薄至极。
时柏此时满脸冷汗,勉力地抬首看向那人,灰白的唇颤动了一下:“师傅——求你——”
“人都死了,求我何用?你当初若是能早些辨认出泪魂,泽九死得时候怕也会少些遗憾,只可惜你是个瞎子,连自己的爱人都辨识不清。”
疼——越来越疼,时柏痛得不能呼吸,他知道执明是故意说着诛心之言,来戳他的伤口,但他现今丝毫没有自保的能力,任对方掘开他的血痂,让鲜红的血r_ou_暴露在空气中。
执明漠然地看着时柏痛苦,他勾起唇角,快意地道:“当时看不透,现在却要惺惺作态地说是假的,以后后悔了,怕是也找不到这么像的替身,今后连个缅怀的念想都没有,都还真以为自己有多聪明,不过是两个自我感动的蠢货而已!”
呼吸都在痛,时柏不知道执明作为施害者为何这么恨他,但他疼得连话都说不出,只能死死地抓着手中的簪子。
谁能来救救他?
时柏觉得他快让这疼痛生生折磨死,灵魂好似都在燃烧——
寒潭般的眼眸现出丝丝红光,意识渐渐模糊——
好热——
执明突然感受到时柏周身迸发的危险气息,他脸色一变,微微皱眉:“入魔?”
神魂缺失的时候没有入魔,如今泪魂补全,有着莲花神灯,却是有了入魔的征兆,这人——
连莲花宝灯都不能阻止这人入魔……
执明捏紧拳头,压抑着眼底晦暗的情绪。
时柏整个人好似放在火上烤,干渴得嗓子冒火,骨头都要烤干,经脉灵力暴动膨胀,高高地鼓起,好似要爆炸一般。
太疼了,疼到极致,他不想再挣扎了——
就这样吧,他真的没有挣扎的力气了。
突然一股清凛之气从掌心传来,缓缓地顺着经脉沁入四肢百骸,犹如甘霖一般滋养着干涸炙热的身体,那清气带着淡淡的温暖气息,如同温润的掌心一点点抚平时柏的痛楚。
时柏急促的呼吸慢慢轻缓起来,他紧紧握着手中的簪子,一滴水珠从眼角滑落。
第二滴……第三滴……慢慢汇聚成溪。
咔嗒——
手中的簪子突然碎裂,一道低沉清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白远说这个禁制叫圣心决,是一次性禁制,可以防止入魔,我在给簪子打禁制的时候,一直希望这个禁制不被触发……”那声音突然顿了一下,而后继续说道,“你曾言不希望我成为卓冬,一直活在仇恨之中,做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如今我心同你,我亦不希望你成为下一个魔尊,执念入魔,永远活在愧疚悔恨之中……”
时柏躺在地上,听着泽九在簪中留下的音记,他泪流满面,第一次真正体尝眼泪的味道。
“……这一刻,我其实有些紧张,我不确定一会儿看到簪子的你是否喜欢……但我更担心触动了这个禁制的你,我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你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还是说你生我的气了?”
“如果我真的让你伤心了,请你原谅我,我做事可能有些后知后觉,对待感情迟钝不太灵光,但我并没有伤你之心……可如果是发生了其他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够想一想我,想一想韦逸和所有爱你的人,能不能为我们坚持下去——”
“……你曾问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其实我现在还是不能确定,可能是你数次性命相护的时候,也可能是你在浮图园鼓舞人心,说会带着大家一起离开的时候……还有可能是在小壶天我转过头,刚好看见你坐在窗棂看着我笑得时候,但更可能是——这些点滴慢慢汇聚起的爱意……”
“时柏,我爱你,没有一丝作假——”
阳光太刺眼,时柏用左手背捂着眼睛,泪水漫过指缝,心底是暗无天日的绝望。
“……其实这些话我原想当面和你说,但也不知为什么,我一见到你就有些紧张,严重的时候掌心出汗,在你面前总也表现发挥不好,想说的话也总会忘记——”
“我希望这只簪子能替你挡去劫难,虽然簪子破了,我可能会有一些生气,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无论是什么,只要告诉我原因,好好地和我说,我就会原谅你。”
“我说真的,我不会怪你,所以早点来找我,我会好好的保护你安慰你,我还会做一个更好的定情信物给你。”
“我保证……”
随着这一声掷地有声的保证,周遭安静下来,时柏手中的碎裂的木簪慢慢凝聚成灰。
排山倒海的痛苦四散开来,时柏拼命地握紧掌心,却什么也抓不住。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