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明白, 该谴责的凶手只有路影一人而已,他先前的想法其实很偏颇。可是,他却无法控制伴随着深夜翻涌而来的自责情绪。
乌云如墨,遮住了明亮星光, 不一会儿,冬雨淅淅沥沥落下,砸在房檐边,很快冻成长溜溜的冰坨子。满园的飞鸟被雨声惊起, 扑啦啦飞回了各自的巢穴中。
白还没有回来。为了追踪路影, 他最近天天在事务所加班到深夜。祝昀等得疲累,打算先回屋坐着。
就在转身的瞬间, 他余光瞥见,远门边的树影里, 隐约好像站着个黑乎乎的影子。
祝昀停住脚步,眯眼看去。对方好像也借着灯光看清了他的面孔,慢腾腾从树后绕出来,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仰头展露出面目轮廓。
祝昀的眼睛立刻瞪大了,连外套都顾不上穿就往外跑去。正在客厅里辅导祝秋功课的罗煦吃惊地扭头:“怎么了?”
没顾得上回答,祝昀按开电动院门,只觉自己的手指都在颤抖。
“余哥!”
门外站着的人果然是余应绶。他看起来十分狼狈,衣衫凌乱湿透,头发稍长了一些,一绺绺垂下来,遮住额头。他疲惫地笑了笑,哪里还有先前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我回来了。”余应绶嗓音有些微颤,“你先前说过的话,还做数吗?”
【……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
祝昀眼眶微热,轻轻一点头:“当然,随时欢迎。”
“那就好。”余应绶哑声道,闭眼缓了一会儿,抬腿往里走,却毫无预兆地一头栽倒在地,溅起浑浊的水花。
“哥?”祝昀忙打亮手电,才发现他周身的污浊颜色不像是泥水,倒像是凝固的血块。祝昀眉峰一跳,只见蜿蜒的血水慢慢从他身下晕开,将雨水浸透暗红一片。
祝昀抖着手,轻轻将他翻过来,才发现他左手死死捂着一处腹部的伤口。
“祝昀?”罗煦也走到了院子里,在他头顶撑起一把伞,附身看向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人,皱眉道,“你的朋友吗?”
雨珠顺着发梢滚落,祝昀只觉得寒意渗入骨髓,牙关不由自主地打颤:“……是。”他手足无措,不敢触碰对方的伤口,只敢拽着余应绶的一片衣角。
“得先把他抬进去。”罗煦的声音很冷静。@
祝昀脑中乱哄哄的,半晌才明白过来,点头道:“是,你说的对。”他猛地站起来,跪得久了双腿发麻,竟晃了一晃。
“我来。”罗煦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扭头冲玄关处喊,“小南!”
为了糊口,小南在地球做过护士的工作。她熟练地抱着一张床单跑过来,和罗煦一起,将昏迷的伤员搬进了烧着暖气的屋子。
祝昀身上披了张毯子,坐在单人沙发里,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别墅从上到下都被惊醒了。以余应绶的脾气,若不是走投无路绝不会冒险跑来祝昀的住处,可偏偏徐医生此刻不在。
“要叫救护车吗?”许覃裹着睡衣,忧心忡忡地打量狰狞的伤口,扬了扬手中的电话,“送到覃家的私立医院,我可以安排稳妥的医生立刻手术。”
祝昀捏着鼻根坐了会儿,下定决心,哑声道:“不,不行。”凶手清楚余应绶的伤情,那么医院必定是他们蹲守的场所,他们不能冒险。
许覃了然,简短道:“那我叫人过来。可能需要半小时左右。”他最后瞥了眼余应绶苍白的面孔,回过头,恰好和扶着楼梯往下看的许诺对视了。
许诺强装镇定,握在栏杆上泛白的手指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慌。许覃大致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抚地笑了一下,叮嘱他先去睡。
两人在一起后,许诺向来很听话,此时却愣了一秒,才不甘心地转头走了。
许覃看在眼里,心中有些感慨,这孩子是真的缺乏安全感。明明自己跟余应绶之间只是个乌龙误会,许诺却总是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
沙发上,小南和罗煦开始做初步的急救处理。使用双氧水消毒的时候,余应绶在昏迷中都微微痉挛了一下,额上冷汗涔涔,喉头憋出一声模糊的闷哼。
“嘘,会好的。”祝昀握着他的手指,轻声道。
守在这个位置的原本该是祝煜。祝昀想,从小到大,都是哥哥护着他,如今,也该轮到他替哥哥尽一尽责任了。他微微收紧了手指,擦去余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