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妹知道这宋嬷嬷以前是教导小主子们规矩的,只她又不是那些个小主子,这宋嬷嬷怕是管的有些宽了。
“与我出来。”端着身子转身,宋嬷嬷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苏妹置于却非殿角落处的小榻,然后引着苏妹往房廊处走去。
今日天色尚好,苏妹汲着脚上的木屐,低垂着脑袋跟在宋嬷嬷身后站定在房廊之中。
房廊内四处透风,苏妹有些冷涩的缩了缩身子,却是立刻便被宋嬷嬷训斥了一顿道:“搭头拢脑的,像什么样子。”
“……是。”咬牙挺直身子,苏妹迎着秋瑟冷风,抬眸看向面前的宋嬷嬷。
眼前的宋嬷嬷穿着一丝不苟的宫装,发髻也是梳得一丝不乱,看着严整而肃穆。
“沂王还未碰你?”宋嬷嬷在宫中数几十年,自然能看出苏妹还是完璧之身,她挑剔的视线从苏妹的身上落到她的脸上,然后不着痕迹的轻摇了摇头。
姿色过艳,不宜重宠,若是放在身侧,便是红颜祸水的命。
被宋嬷嬷这开门见山的问话给难住了的苏妹咬着唇瓣,面色苍白的点了点头。
这谎话是她自个儿说出去的,自然要她自个儿圆。
“不碰的好。”看到苏妹点头,宋嬷嬷这才微微颔首道:“要认清自己的身份,莫逾越了界限,沂王不是你这种婢子能肖想的,知道吗?”
“奴婢知道。”垂下眼睫,苏妹面色平静的答道:“婢子定安守克分,谨记嬷嬷教诲。”
“嗯。”冷淡的点了点头,宋嬷嬷突然又开口道:“如果王爷碰了你,你也莫要乱想,只要尽心尽力的伺候便行了,日后定然是不会亏待你的。”
“……是。”紧了紧自己掩在宽袖之中的手掌,苏妹声音细哑道:“多谢嬷嬷教导。”
“去吧。”看着面前一副柔顺模样的苏妹,宋嬷嬷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是。”苏妹躬身退去,踩着脚上的木屐一步一顿的往却非殿中走去。
这宋嬷嬷有些怪,看着不像是来监管周旻晟的,反而倒像是那周旻晟自个儿的人……
一边想着事,苏妹一边伸手撩开面前的厚毡,却是冷不丁的撞上一人。
“啊……”周旻晟的身形虽然看上去十分纤瘦,甚至比苏妹还要矮上一头,但是却内劲十足,苏妹这一撞,直接便被撞倒在了地上,那人却还是像没事人一般的伫立在那处,双手负于身后,一副似笑非笑模样的看着自己。
手肘蹭在冷硬的青石板砖之上,隔着一层宫装留下一片暗色红痕,苏妹伸手捂住自己钝痛的手肘,抬眸看向那居高临下盯着自己的周旻晟,抿了抿唇从地上爬起道:“王爷吃完早膳了吗?”
没有回苏妹的话,周旻晟微眯着一双眼,轻慢的勾了勾唇角,然后突然抬手一把扯住苏妹的衣襟,直接便将人给拽到了自己面前。
“哭了?”冰冷的指尖按在苏妹发红的眼角处,轻轻点过。
侧头避开周旻晟的手,苏妹微垂下眼帘道:“没有,外头风大,吹得奴婢眼角有些疼。”
“哦。”放开拽在苏妹衣襟处的手,周旻晟难得的没有为难苏妹,只摆着手慢吞吞的溜达到了一侧窗棂处,然后眯着一双眼仰头迎向外面惨白的日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着周旻晟那靠在窗棂边的纤瘦身子,苏妹下意识的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然后转身开始收拾小榻上头的衣物被褥。
她怎么听着刚才这人话里行间还透着一股遗憾味道呢?难不成就这么想欺负自个儿到哭吗?
真是恶劣至极!
十月霜降,草木黄落,朱墙宫深的南宫之中,庭院荒蛮,乱石林立。
一侧砖胎迸裂的蜿蜒房廊处,秋风冷涩,阴暗萧索,“嗒嗒”的木屐声由远及近,踩在凹凸不稳的石砖之上,发出一阵又一阵沉闷的声响。
房廊晦暗深处,渐渐显出一身穿宫装的女子,削肩细腰,肌肤白细,一双生嫩小脚汲着木屐若隐若现的被裙裾遮挡,脚趾处被冻得有些发白,却依旧难掩其香足玉色。
苏妹低着脑袋,手掌僵冷的端着手里的托盘,脚步沉稳的朝却非殿的方向走去。
覆着厚毡的却非殿中,用具老旧,窗棂半开,一方矮木榻处烧着一盆炭火,劣质的木炭散发出滚滚浓烟,呛得人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
“我说三哥啊,你这是什么碳呀,呛成这样?褚卫,去把窗子给我开大点。”
一道清亮稚嫩的嗓音带着一股骄慢横劲,趾高气扬的从却非殿中传出,苏妹站在殿门口的厚毡处,犹豫片刻之后,才轻手轻脚的掀开了厚毡往里走去。
因着却非殿里窗棂大开,所以这里头并比外头暖和多少,苏妹端着手里的托盘缩了缩脖子,一双秋水明眸微扬,小心翼翼的往前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一方矮木塌上正坐着两个少年郎,一身穿玄红常服的是太子周浚,而一身粗烂旧衣的则是那废太子周旻晟。
周浚长相偏清秀,但那一身的吊儿郎当气,却是怎么都掩不住,看着便是一副纨绔子弟模样,若不是景帝只这一嫡长子,那太子之位怎么轮也轮不着他。
反观周旻晟,即便身形落魄,但那一身的暗敛贵气却是浑然天成,虽年幼,却面目清俊,眉目疏朗,沉着的狠戾之气暗隐晦暗双眸之中,阴沉沉的看着便让人心瘆。
苏妹站在厚毡处,看着那两人锦衣华服和宽袍旧衣的对比,美目流盼之际,忍不住的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