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匠人多白丁,身具精湛技艺,若能识写基本用字,于日后研究更为有利。
笔墨纸砚昂贵, 铅笔工艺简单,造价较低, 且一支可用很久,若令匠人学习, 用铅笔书写则更为经济实惠。
胡玉林得知新器已成,兴奋而至。
他乃商贾,虽于学堂念了几年书,却不迂腐。铅笔或受文人攻讦,然其益处,定得识货之人喜爱。
“大郎,让我瞧瞧。”
容奚微笑递笔予他,胡玉林于掌中把玩片刻,问:“如何用?”
经容奚示范教授之后,他坐于案前,握笔书写。硬实笔尖触纸,他颇觉力不从心。
习惯毛笔书写,用铅笔委实生涩。
他尝试写了一字,后摇首自嘲一笑,道:“我还需多练。”
“哈哈,”容奚朗笑出声,“玄石兄……”
“郎君,郡王寻您。”刘子实忽在屋外禀告。
话音骤停,容奚怔愣几息,对胡玉林歉然笑道:“玄石兄见谅。”
胡玉林摇首起身,“无碍,大郎且去,我也要归家,”他把玩手中之笔,“此笔送我如何?”
“你若喜欢,我再送你一些。”容奚无丝毫犹豫。
胡玉林朗声一笑,“就这支。”言罢,洒脱离去。
及他离去,容奚思虑几息,从案屉取数图纸,方抬步至秦恪屋中。
“肆之兄。”他唤了声后,坐于高足椅上。
这几日,秦恪令冯山制出几只高足椅,置于书房,且配置高案,如此便于伏案书写。
两人已算熟识,彼此不再拘于礼节。
“你若需原料,可告知程侍郎。”
放下手中铅笔,秦恪抬首淡淡道。
容奚余光扫去,见纸上字迹工整,心中相当佩服,又觉得他有些可爱。
数日来,秦恪皆用闲暇时间练字,如今已写得有模有样,在容奚看来,已算不俗。
“我知。”容奚笑了笑,“肆之兄寻我何事?”
秦恪定定瞧他一眼,方将写满字的纸推至容奚一侧,问:“如何?”
“甚好!”容奚笑赞,“肆之兄颇具天赋,哈哈。”
秦恪神色平静,将纸收回,长睫掩盖眸中光芒,唇角轻扬弧度,转瞬即逝。
屋内寂静,两人皆沉默。
须臾,容奚打破沉寂:“工坊将建,奚不敢班门弄斧,指点匠工营造。然奚有一事,欲请诸工相助。”
秦恪立刻问:“何事?”
置图纸于案,容奚认真道:“我需一间实验之所,布局如此图。”
秦恪低首细观,见纸上图形细致规整,观之仿若真实屋宇矗立眼前。
他面露惊叹之色,问:“此图为铅笔所绘?”
容奚颔首,“毛笔笔触柔软,难以绘出横平竖直且细密的线条,铅笔较佳。”
图绘为立体三维模式,实验室内外布局俱清晰可见。
秦恪反复观看,忽扬唇笑道:“确实如此。”
铅笔甚好,容大郎亦甚好。
翌日,两人同去县衙,将图纸交于程皓。
程皓见图,如获至宝,神色极兴奋,“此图甚妙!大郎所需,我定竭力督办!”
“多谢程侍郎。”容奚诚挚笑道。
程皓哈哈大笑,拍其肩,爽朗道:“你若真谢我,不妨传授我些经验。”
不得不说,程皓此人毫无官威,心胸豁达,轻易令人生出好感。
容奚赧然摇首,“程侍郎言重,应是小子向您请教。”
能在异世遇同好之人,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程皓和蔼笑言:“大郎莫要如此生分,我与你父亲同朝为官,算你半个长辈,我托大一回,你叫我‘程叔’罢。”
言毕,他面露期待之色。
容奚心中暖流涌动,展颜笑道:“程叔。”
程皓顿时朗声大笑,屋外健仆俱惊奇偷瞧。
工坊乃程皓督造,他事务繁忙,容奚与秦恪并未久留,告辞离开县衙。
赤焰同雪泥于衙外玩耍,见两人至,打了个喷嚏。
容奚见它可爱,对秦恪笑道:“它俩情谊甚为深厚。”
“赤焰同雪泥,幼时同食同寝,情谊自然深厚。”秦恪眸色温和,“我瞧雪泥温顺之性,与你相仿,遂让它随你。”
容奚闻言,心中顿惊。
书中言及,秦恪身亡之际,赤焰亦奄奄一息。梁司文奋力带回秦恪遗体,却无法将赤焰一同带回。临别之际,梁司文身下白马绕赤焰三圈,悲鸣流泪。
莫非那白马就是雪泥?
他陡然看向秦恪,眸光颤动。
看书时,秦恪不过书中世界配角,虽身死令人遗憾,然正因他身亡,主角梁司文才迅速成长。
当时,他仅暗叹一声,再无其他。
可如今,他与秦恪相交已久,秦恪于他而言,是挚友,亦是佩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