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失望,也许是因为真的内疚,又也许是因为害怕,连着几日,福临再也没有去过瑶光殿。
似是那个清冷的宫殿,对福临来说,获取不到片刻暖意。
大概去了,也只是无休止的争吵,况且,他自知理亏,在宛甯面前更加束手无策。
他做的错事,他能一人担下,可是偌大的紫禁城里,没有她,他接受不了。
那个不远不进的瑶光殿里,他可以望到,可是他却不敢去。那像是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怕别人一经触碰,就会如同镜花水月一般,消失地无影无踪。
隐忍蛰伏,一朝登位,这些年的苦与恨,那个瑶光殿里的人,永远都不会理解,也许,更不屑去知道。
福临想,他这一生,大抵应是这样孤寂的。
日子辗转而过至梅雨,紫禁城里湿气重重,热得令人烦躁,每年这时,宫里也开始慢慢着手准备去避暑的事宜。
福临寻着这样一个借口,几次心里头犹豫着想让宛甯一道去,但表面上却还是无法迈出这一步。
这日午后,天气愈发闷热,福临用过午膳,在养心殿休息,外头却有人来通传,说是瑶光殿里的贤妃身体不适,似是浸了这酷暑里的湿气,从早日里就开始昏睡不醒。
来的人是瑶光殿里的掌事太监,在宫里混爬多年,精明通透,早已知自己服侍的是位贵人。一见贤妃稍有不适,便添油加醋地在福临面前说地极为严重。
福临听罢,也是被吓地不轻,“昏睡不醒?那现在呢?”
那掌事太监忙回道:“太医也来瞧过了,说是中暑,喝了些清凉汤药,现在娘娘醒是醒了,但看着肿浮于面,奴才真是担心极了,心急下才来找圣上的。”
福临忙同掌事太监一道去了瑶光殿,路上却暴雨忽至,福临等不及派人送伞,便一路狂奔至瑶光殿,到了门口,才觉身上湿了六七分。
走进厅里,见到宛甯只着了薄纱,喝着凉饮,小腿露在外头,白皙而修长。
她别过头诧异地见到福临来了,忙让身侧的奴婢取了衣裳换上,这才向福临行了礼。
福临还没从适才的画面里缓过神来,失神了片刻,才忙上前把她扶起来,关心问道:“怎么中暑了,殿里的冰不够吗?”
宛甯摇头道:“没有中暑,只是早上起来觉得胸口闷,大抵因为梅雨时节了,这天气让人不舒服。”
福临想了想又道:“今年同我一道去避暑山庄,那里舒服些。”
“可以出宫么?那最好不过了。”
“嗯,以后你要是想,也是可以常出宫的。”
“那可以不回来么?”宛甯似是带了几分嘲意说道。
福临苦笑着说道,“可以。”
宛甯没有说下去,侧过身,道:“奴婢身体没有什么事,皇上请回吧。”
既然被下了逐客令,福临只好无奈,刚欲走,却望着宛甯背影,生出眷恋。
他站在原地没有离去,宛甯转过身,又道:“还要奴婢行礼么?”
福临没有出声,他仍旧只是静默地望着她,宛甯被这样看着,似是有些不悦,叫了一声“皇上”。
福临再也没有办法忍受眼下的这份情与欲,他走上前,伸出手,挽住了宛甯的腰际。
“你想让朕走,朕就走?”
宛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被吓得不轻,她猛然推开福临,却不料福临抱得极紧,她根本就没有挣脱开来。
“福临,给我放开。”
“你叫朕名字了,不是吗?下一步就该喊朕夫君了。”说罢,他一把将她抱起来,直往内寝殿里走去,厅里的小宫女们早已懂皇帝的心思,忙帮他们把寝室的幕帘放下,又都纷纷退了下去。
意乱情迷的**,早已把福临吞噬,他多想在这一刻纵情,想在这一刻沉沦。
占有她的念头,涌上福临脑海,冲碎了他最后的理智。
午后空气里的湿气更重了,粘腻地让肌肤之间更加紧贴。
炙热的灼气,冲击着福临,他贪婪地亲吻着她,任凭她胡乱地挣扎,那些巴掌不深不浅地落在他脸上,一下,一下又一下。
他宠溺地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无奈地轻笑道:“别打了,我也疼呢。”
宛甯压抑地抽泣起来,福临将她圈在自己的环抱里。
福临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了浅吻,帮她拂去了眼角的泪水,深情地望着她道:“宛甯,我……”
福临没有再说下去,所有的意乱情迷冲击不止,似是此生的隐忍都在这一刻被冲散。
——
直到所有的一切平息下来。
两人的鬓发都被汗水打湿,福临安静地侧过身,静静地望着躺在她身畔的宛甯,她闭着双眼,似是睡着了一般。福临轻轻地伸出手,将手指穿插缠绕进她的指缝里。
宛甯慢慢睁开双眼,也静静地望着他。他的脸侧还残留着汗迹,眼神明澈,似是还藏着笑意。
宛甯想要抽出手,却被他握地更紧。
外面又开始下雨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去。
两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听着外面的雨声,时而如小溪潺潺淅沥,时而如瀑布哗啦作响。
长久的沉默之后,福临开口道:“宛甯,我是真心的。”
宛甯抬起眼,回道:“却也是自私的。”
福临没有生气,笑着又轻轻地吻了吻宛甯的耳侧,“你总是把我看穿,又说出来,一点面子也不给。”
“给你面子作甚么,我又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