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嘻嘻,我突然冒出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
他不是说,肉身是我睡梦中潜意识的投影么?
嘿嘿嘿,那我就把你变成一个嘿嘿嘿……
我从床头拿出“糊涂丹”,倒出一粒在手上。棕黑色的一小粒,像小时候吃的猴王丹。
我混着口水咽了下去。
“糊涂糊涂真糊涂。”
嘻嘻,我偷笑着,倒回地上继续睡,心中默念那两个字无数遍。
好冷,又到冬天了,我被埋在地底下。
四周很黑,空气很薄。我攥紧了拳头,拼命地往前刨,拼命地向上攀,蝼蛄替我通气,泥马渡我过河,蜘蛛为我结网,咸鱼承我之重……终于,我爬上了高高的楼顶。
高不见底的钟楼,我直挺挺站在围栏外,天灰蒙蒙。
凌晨五点的杭州,已经有了忙碌的气息,放眼望去,却一个人也瞧不见。
这时候,从门口走出来一个胖姑娘,从轮廓看来,她比我还要胖一点,但好像比我要好看一点。
我眼见她朝我走过来,越走越近。
“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跳下去!”我朝她大声喊道。
但她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也一点儿都不焦急,依旧朝我走过来,非常随意地说道:“楼下新开了一家韩料店,好想找个人一起去尝尝啊,两个人可以打八折呢。”
我竟然动心了。
就像某一次,我本来已经关好了所有门窗,打算烧炭了,却因为陌生的邻居来敲门——要下雨了,她帮我收了楼下的被子。我忽然就不想死了。
“一起吧。”
她朝我伸出手,她的手白白胖胖的,虎口处,还有一颗痣。
“胖儿。”她忽然唤了我一声,尤为亲切。
“我知道,人生里最可怕的,不是衰老疾病,不是死亡别离,而是活着。可你不用怕,我会陪着你,一直陪你,你不死,我不走。”
她说着,虎口处的小痣也愈渐清晰了,形状像星星一样的小痣,那般似曾相识。
这不是,我的手么?
我抬头一看,果然是“我”,柔光中平静的面容,闭着眼睛。
我握住她的手,轻轻钻进她的怀里,她的胸膛是那么冰冷坚硬。
我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叫醒她,因为我知道一句话:
如果有一天,你遇见你自己,千万不要叫醒她,叫醒她,你就消失了。
忽然,耳后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马小云,你的阳寿到了,跟我走吧。”
我泪眼楚楚地摇头,拼命拼命地摇。
那个幽幽的声音又说:“你每天都活在过去,活得都一个样。”
是,我是活得不好,可我没说我活够了。
“不要!”我尖叫一声醒来。
刚刚那个梦的感觉,如此真实——我被埋在地下,我用尽全力逃出来,爬上高楼,却是为了寻死。一个地狱般幽幽的声音来引我的魂,我回头发现,她,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而且我明明白白地察觉到,她就是那个躲藏在我的房间里,窥探并分享我的生活的人。
她有一双明亮而睿智的眼睛,透过这双眼睛,她看见了我疲惫不堪的身体,看见了我活得战战兢兢的模样。
她笑我。
我一眼看穿,她比我好,比我厉害,比我更值得拥有这间房间,和鲜活的生命。
于是,我就成了那个见不得光,而需要躲躲藏藏的人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的身子开始皱缩,最后缩进了我右手虎口,那一颗痣里。
我消失了。
吱吱,吱吱……
这时,我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一坨绿了吧唧凉乎乎的东西出现在我眼前。
“哈哈!”我头疼得厉害,声音还有些嘶哑,但这都阻止不了我想笑的热情,“你当真变成一坨乌龟啦!哈哈哈!”
它伸出脖子,把头翘得老高,还发出吱吱的声音。我猜它可能是生气我这样整他,但这就是我的目的呀!
“憨八龟,我爱你,爱你会有好心情……”
我爬起来洗漱,哼着歌,感觉家里都突然宽敞了。我甚至想在屋里狂奔一圈,再翻个大大的跟头。
在厨房,我一边熬粥一边听歌,没注意到它正慢悠悠朝我爬过来,直到爬上了我的脚背,我才有所察觉。
吱吱,它又叫。
我想它可能也饿了,毕竟它“生前”就是个大胃王呢。
“啊切!”我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到窗台一看,路旁的树叶一夜之间全黄了,落了一地。昨晚没关窗,还飘了几片进屋来。秋风秋雨不愁眠啊。
我把它放在桌上,去盛粥喝。
忽然,我陷入了沉思——这个乌龟,是吃什么的呢?
我把碗放下,与它面面相懵。
养他好像更麻烦了呢……
吱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