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如何苛求、如何折磨,我都要活着,才能避免这个最坏的结果!你明不明白?」
胡彦之被他的气势压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环顾周遭,萧谏纸面色阴沉,武登庸闭口无语,连李蔓狂都垂落视线,似正
出神。
耿照颤着手,缓缓垂落藏锋。
「你说的话,我无法反驳。虽然未必同意,但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压过你
的道理。」
少年低道:「只是我姊姊说过,存着恶念做事,就算得到了善果,终究还是
恶,只是外表看起来是善的样子,还是包着恶。」
殷横野冷笑。
「乡俚村姑,也只有这等识见。然而你不得不承认,耿盟主,我的话才是对
的。」
耿照点头。
「确实如此,你说得对极了。」
殷横野诧异睁眼,眸里映着少年的坚毅神色。
「我被说服了,所以相信这么做是对的,也不会后悔。」
拖刀回身几步,蓦地臂一扫,藏锋划开一条银芒,殷横野兀自带着放鬆和
得色的头颅冲天飞起,错愕伸手的残躯向前倒落,被耿照格住。
「……不可!」、「小耿!」
众人失声急唤,已阻之不及。
只有胤野「吉」
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怎么不问清楚了再杀?」
聂雨色不知何时醒来,显然默默听了好一阵,此际气得跳起,差点咳出血来
,怒瞪胤野一眼,转头又骂:「不是说他有理么?你是脑子撞坏了,还是吓抖了
手?」
「他说得有理。拿着这个道理,日后干出更坏的事来,我们还是觉得有理,
或可以再忍忍,然后便生出更恶之事——」
耿照低道:「他说的那些事,我们靠自己解决。但这回退让了,此后便会不
停地退,拿所有‘于我微不足道’,去交换他的大义。我不能这么做。」
聂雨色直欲崩溃。
对子狗一肚子材料,居然就这么砍了,不能先来个苦刑全餐拷掠一番,再洗
剥干淨串架烧烤么?谁让你这么浪费食材的?气得勐抓头发,大声道:「我不会
在人前说你他妈是个傻屄,脑子是门夹了吧你。别的不说,要不先问问家人在哪
,再动刀子?」
「你还是说出来了啊!给点面子行不?」
胡彦之其实也觉得小耿太冲动,怪的是他这个义弟一贯就不是冲动的性子,
聂二的话不无道理,忍着尴尬打圆场:「这厮就是个祸害,除了也好。至于耿老
伯他们的下落,我们再想法子打听不迟。」
武登庸戒杀多年,虽不以为殷横野之罪能有转圈,但亲眼见得黑色卵石和幽
魔手的能为,不免深忧。
要是能得知神军的弱点或来源,那就好了。
李蔓狂拄着刀,慢慢转身行远,不知道他心里,是否曾挂念着那一方不害生
灵的能容之地?耿照望着他踽踽独行的背影,不禁微感歉疚,下定决心要为他解
决这个问题。
最先释然的反而是萧谏纸。
面色灰败的老人垂落眼睑,嘴角却露出一丝放心似的微笑。
武登庸与他微一颔首,想了片刻,眸光瞠亮,才又再度点头,神情一鬆,终
又有了几分玩世不恭的洒脱。
一下子无人言语,现场寂静得令人难忍,只余山风轻啸,扫落崖阶。
风里忽闻一阵匀细轻酣,适才生死搏斗、言语争锋间,谁有閒心留意这个?
此际才不得不听入耳。
聂雨色循声望去,竟是一旁雪艳青所出,见她浓睫轻颤,胸甲起伏,偌大的
动静都惊不醒,一脚踢去:「他妈的!你倒好,直接睡死了对子狗。」
雪艳青不怕喧哗,却对攻击极为敏锐,靴尖未及,修长健美的玉人勐然坐起
,避过一蹴不说,本能拿他足踝,聂二差点给夺下一隻靴子,跳脚逃开,骂声不
绝,又被见三秋一顿嘲讽,两人隔空掐起,算是正常释放压力,倒也酣畅淋漓。
雪艳青夹在中间茫然四顾,听都听不过来。
众人相顾莞尔,到这时才真正鬆了一口气,伤疲俱涌,心绪却难以言说。
耿照望着血泊里的断首,虽报了七叔之仇,却无一丝快慰,想起木鸡叔叔与
恶佛,心下黯然;视线偶与萧谏纸对上,老人似笑非笑,冲他点了点头。
原来老台丞眸里不带刺人锋芒时,看来是这样——正想着,见老人缓缓垂落
脖颈,终不再动,省悟这一瞥竟是道别,大叫:「台丞……台丞!老胡,接着!」
不及推开尸首,反手拔掷珂雪。
胡彦之接过刀,年轻人们七手八脚上前抢救,没谁留意幽魔手上乌影扰动,
原本具现的五指融成黑雾,朝最近的鲜血活源窜去。
耿照发觉时,已晚了一步。
他一手持刀,另一手撑着尸体,本无格挡的余裕,如细蛇缠绕的黑色雾丝,
一把钻进了兀自淌血的心口。
一阵难以想像的剧痛,几乎耗竭的圣源之力如久旱逢甘霖般抢食心脏,转眼
将整颗心连同满满蛁元吞吃殆尽,攫获钜量的再生之能,增生的黑雾具化成为一
颗卜卜跳动的新心,连通原本的血络经脉,一如寄佔殷贼之躯。
心脏被生生吃掉,耿照仰头喷出血箭,倒地剧烈抽搐。
「……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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