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蓉并不在意她的眼光,直接床榻边上,声音略柔了些,“姑娘且忍耐,我这就为姑娘施针止痛。”
莺歌疼得脑门上青筋都爆出来了,她紧咬着牙关微微点头,泪眼满含企盼,“我、我和这、这孩子的性命,就、就全凭姑娘了。”
她是细眉细眼的娇弱人儿,让人看了就打心底怜惜,高高挺着的肚子将那纤瘦身子衬得越发可怜,巴掌大的小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不得不说,同样是怀胎,这位的确比知州府里的徐氏要招人疼,梓蓉瞧着也觉难受,她低着头敛了神色,捻了银针示意刘婆子将她衣裳撩起,弯腰认穴,“你放心,我必定会尽力的。”
银针入足三里、阳陵泉、列缺……梓蓉跪坐在床尾的位置,素手捻银针,缓缓的提插捻转,认真而专注,似乎丝毫不为外界所扰。
莺歌紧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脸上的痛楚之色也淡了许多。
刘婆子又是惊又是奇,“姑娘这针是用什么做的?”
“精铁,”梓蓉捻着银针扎入莺歌的足临泣,缓缓的旋转而下。
刘婆子不通药理可也知道这并非药材,“这东西怎么能止痛呢?”生孩子都能不痛,她这还是第一次看到。
梓蓉微微皱眉,“我施针喜欢安静,不然容易分心。”她抬起头来,一脑门的汗,施针耗力耗神,半点轻忽不得。
连翘用干净帕子将她额上汗水拭去,又取了茶盏送到她唇边,梓蓉就这她的手抿了几口,低下头继续施针。
刘婆子不敢再问,只一颗心猫抓似的难受,探脉看骨缝,银针止产痛……她今儿算是开了眼界,若是能把这手功夫学到,还不得天天被人敬着?奈何……她死死盯着梓蓉捻针的手,怎么都瞧不出其间门道。
万妈妈端饭进来时莺歌已经好多了,甚至还朝笑了笑,和方才随时都要厥过去的模样大为不同,她神色略松,忙凑上前,“怎么样了?”
刘婆子给她让开地方,“瞅瞅,这会子已经不喊疼了,”说话的时候眼睛依旧紧盯着梓蓉的手,片刻不舍得离开。
万妈妈大喜,“莺歌,你可吓死娘了,”握了她的手,也比方才热乎了。
“娘亲……”莺歌轻轻唤了她一声,目露安慰之色。
万妈妈点点头,眼中含了泪,她用勺子挖了些许饭食喂她,莺歌勉强吃了几口就再吃不下,饶是如此,也够她欢喜的了,放下碗,她望向梓蓉,“接下来就顺当了吧?”
梓蓉看了她一眼,随即便低头,这还没开始发作,怎么可能无碍呢?
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佛手散能否有效?孩子是死是活?会不会有产后大出血……未知的因素太多了。谁也不敢保证母子俱安。
她不吭声,众人瞧着便有些不安,莺歌更是抬头望她,脸上希翼、痛楚、脆弱、绝望……各种神色交织在一起。
让人看了莫名心酸。
梓蓉将手中银针送入穴中,细细撵动了一阵,方道:“比方才好多了,当无大碍,至于具体如何还得等用药之后再说。”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然她面上的笃定之色却让人安心。
莺歌松了口气,“沈、沈姑娘,我这孩子若是能保住,日后必、必将报答……唔!”话未说完,阵痛袭来,她忙咬紧牙关抓住身下寝衾。
梓蓉并不自矜,神色依旧淡然,“我不过是尽本分而已,莺歌姑娘不必说这些,省些个力气要紧。”
如此姿态,就连万妈妈都忍不住敬佩,沈家盛名确非虚妄。
下人很快将汤药送来,莺歌服下,没过多久,疼痛便频繁起来,她紧紧的抓着万妈妈的手,身子随着那一**的阵痛抽搐不止,先是呻吟到最后便成了哀嚎。
梓蓉见她发作,让开位置,看向刘婆子,“你来。”她虽通医方药理,对接生一事却没什么经验。莺歌喊声凄厉,她向来是最怕疼的,听着也觉恐惧不安。
刘婆子只当她嫌腌臜,不肯屈尊,“这是自然,姑娘先好好歇着。”
梓蓉略点头,忙了大半夜,方才紧着心神还没什么,这稍一松脱便觉头重脚轻,她知道这是耗神太过的缘故,忙扶着连翘的手步到门口屏风后的桌边坐了。
莺歌叫声凄厉,容色狰狞,刘婆子却是一点不慌,沉稳的指挥莺歌吸气用力,时不时的掀开被子看看她下身,显然是见惯了这场景。
“疼、疼啊娘亲,我好疼……”莺歌疼得受不住,先时还是砸床,后来便想砸肚子。
万妈妈忙将她的胳膊死死的压住了,急慌道,“莺歌,快好了,再忍忍、忍忍……”
“我、我忍不了啊……”
她声音极为凄厉,仿似在遭受着时世上最残忍的刑罚,那张娇柔的脸庞也因着痛楚变得狰狞可怖。
梓蓉听得毛骨悚然,只觉自己肚子也跟着疼了起来,颇有几分感同身受。
连翘瞧她脸色苍白,面上有几分惧色,一边伸手按住她的太阳穴轻轻揉捏,一边拿了旁事同她说话。
她力道和缓轻重得宜,说的又都是些平日和伙计们笑闹的轻松话,梓蓉被揉得极为舒服,闭着眼睛专心听她说话,这才觉得那凄厉哀嚎离自己远了些。
骨缝很快开够十指,胎儿随着一阵阵的宫缩被推挤出来。刘婆子再次掀开被子,声音中带了些许的喜意,“看着头了,看着头了……”
看着头就说明孩子要出来了,梓蓉睁开眼看去,见莺歌几乎要疼晕过去了,刘婆子则趴在她两